祝鸢从没见过池景行神色这样激动的样子。
池景行说:“举报材料是你提交的,你以为苏梨不知道吗?那天晚上她来求你被你赶走,你以为她会就这么算了吗?”
“祝鸢,你现在最好跟我一起去警察局,让警方来保护你。”
祝鸢一怔。
“你怎么知道举报材料是我提交的?”
她要举报的是他的公司。
而他明知道她做了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池景行看着她。
“只要能让你解气,你想怎么做都行。”
“但是,”他话锋一转,“现在涉及到你的生命安全,我不能不小心为上。”
祝鸢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等爸爸这边的事情忙完,池景行,你看见的,这个时候,我不能走开。”
祝鸢的眼底还残留着泪花。
祝青华的突然离世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仍然接受不了。
池景行终于还是妥协了。
“从现在开始,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如果苏梨要来找祝鸢索她的命。
那就来要他的。
祝鸢没有精力再和池景行拉扯下去了。
“随便你吧。”祝鸢说完,就回到了大堂。
祝青华的遗照放在大堂中央,他走得突然,没有打印黑白照片。
祝鸢替他选了一张他曾经最喜欢的一张学校评优评先时拍的照片。
祝青华在照片里笑得慈祥和蔼,没有病痛,永远年轻。
到了中午饭点,祝鸢站起身来。
“大家都饿了吧,我去买点盒饭回来。”
他们是临时来的,火葬场没有准备他们的伙食。
正式的告别仪式在明天,今天只有最亲的这几个家人。
祝鸢刚打算走,鹤兮就小跑过来抓住了祝鸢的手。
“鹤兮陪妈妈一起。”
鹤兮仰着头说:“我答应过时麦阿姨的,外公不在了,以后鹤兮来保护妈妈,妈妈去哪里鹤兮都要和妈妈一起。”
祝鸢垂眸看着他,有些苍白的面容终于慢慢浮现出一层笑意。
“好,鹤兮最乖了。”
祝鸢一出门,就看见池景行倚在门边抽烟。
见她和鹤兮出来,池景行掐灭了烟头,把双手放在背后躲起来。
看起来竟然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祝鸢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鹤兮开口了。
“叔叔,要少抽烟哦,霍叔叔说过,抽烟的人,肺都是黑的,很吓人的。”
“而且以后会生病的。”
“鹤兮不希望叔叔生病。”
祝鸢眼眸微动,却没有阻止鹤兮和池景行说话。
池景行乖乖地听着,半晌才说:“好,叔叔听鹤兮的,叔叔以后不抽烟了,好不好?”
祝鸢看了他一眼。
池景行神情温柔地看着鹤兮,眉眼俱笑。
祝鸢几乎是立刻收回视线。
甚至有些许慌忙。
-
火葬场的对面就有一家餐饮店,祝鸢打算就在那里随便买一点盒饭将就吃着。
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但接下来还有好几天大夜要熬,她必须要让自己精神充足,才能帮母亲的忙。
过马路的时候,池景行显得很警惕。
祝鸢忍不住说道:“就算苏梨要报仇,她也不知道我在……”
祝鸢的话很快就被一道有些刺耳的车鸣声打断!
她蹙眉回头看过去——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辆红色轿车,正在对着她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向她冲了过来!
因为速度太快,整辆车都发出了有些尖锐的声音!
祝鸢完全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到周围被车速刮起了一道风,迷了她的眼睛。
她完全是下意识地拉过了身旁的鹤兮,而面前的红色轿车已经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祝鸢感觉有人扯住自己的身体,将自己向旁边重重地推了过去!
而祝鸢整个人失去重心,狠狠地跌倒在路边!
苏梨眼睁睁看着马上就要撞到祝鸢了,可祝鸢身后的池景行忽然出现,将祝鸢整个人推向了公路上!
看见池景行越来越近的脸,苏梨的脸上浮起一阵惊骇!
她不能这样对池景行!
这辈子,她不曾亏欠过任何人,所有人都可以是欠她的。
但只有池景行——
只有池景行!
苏梨几乎是在最后关头将方向盘狠狠地向右边打去——
她已经尽力了,可是最大油门的爆冲已经不受她的控制,即便她用最大的力气将方向盘往右打,轿车依然不可避免地擦过了池景行的身体!
而苏梨架势的红色轿车也因为惯性,重重地撞在了马路边的栏杆上!
栏杆被撞弯,轿车前部也直接被撞烂。
苏梨更是满头是血的晕倒在了驾驶座上。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好像就是一瞬间之内的事。
等祝鸢抱着鹤兮爬起来的,只看见了一辆破烂的红色轿车,以及,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的池景行。
……
池景行被连夜送到了医院。
救护车的声音响彻在祝鸢的耳边,祝鸢死死盯着昏迷的池景行,眼睛里仿佛要浸出血来。
她牢牢抱紧了鹤兮,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后怕。
她第一次有些恨自己。
为什么不听池景行的话。
为什么要高估自己。
为什么要低估苏梨对自己的恨。
如果池景行有什么三长两短……
祝鸢不敢想象。
她好不容易和他两清,不能再欠他了。
不能再欠他了!
护士的声音慢慢钻进祝鸢的耳里。
“小姐,小姐,这位小姐?”
祝鸢回过神来。
护士说:“你和这位小朋友的身上也有擦伤,请你把小朋友放下来,我们需要给你们也做一个检查。”
祝鸢这才回过神来。
她放下鹤兮,想和鹤兮说句话,还没开口,眼泪却先一步流了出来。
她看着护士,哆哆嗦嗦地说:“他……不会有事吧……”
护士看了池景行一眼。
“伤者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头部和腿部遭受撞击,可能存在不同程度的骨折。”
祝鸢这才放下心来。
她无声地哭着,任凭护士的消毒酒精涂在她破了皮的伤口上,没有喊一声疼。
直到一双手从担架上伸过来,握住了她的。
“祝鸢。”
池景行不知何时醒来。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