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说沈老任人唯亲，那更说不通了。

不然沈老为什么不收顾妍为徒，反而去收宁海月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

顾妍好歹还亲密的叫他一声沈爷爷呢。

再说了，在场的全部修复所人员，对沈老都敬重万分。

他们或许会对宁海月有意见，却是万万不敢对沈老有意见的。

沈老就是修复界的一座人人仰望的大山。

谁敢这么不要命地编排到他身上，恐怕修复所的人自己就不答应了。

之前叶柔说小话的时候他们还没觉得哪里不对，现在被宁海月这么一点通，顿时豁然开朗。

是啊，顾晴雨参加这个项目，是沈老一手批准的。

说她没有能力，那不就是在明晃晃地打沈老的脸？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叶柔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了。

叶柔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一张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白了下去。

“你……你……”

她指着宁海月，气得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怎么了？我不是按照你的说法推断的吗，有哪里不对？”

眼看叶柔就要把这个编排沈老的罪名坐实，她身旁的小姐妹看不下去，忍不住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阿柔就是开个玩笑嘛，大家都是同事，没必要一直抓着不放，谁还没个说错话的时候。”

这就是在说宁海月斤斤计较了。

宁海月转过头去，只见说话的是个面孔有些眼熟的圆脸女生。

第一次在博物馆遇见沈老的时候，她好像是跟在顾妍身后的几个人之一。

她脸上刚有的那点笑意又隐了下去。

“开玩笑？那也要别人觉得好笑，才是玩笑。”

她眼尾下垂，竟是比刚才更有几分气势，一人面对一行人，也丝毫不落下风。

“希望你们知道，玩笑，不是你们拿来污蔑诽谤他人的借口和武器。”

“再有下次，让我听到这些话，别怪我翻脸无情。”

宁海月冷冷说完，拉着顾晴雨直接离开人群。

其他人看着叶柔几人，摇了摇头，也散了。

叶柔愣愣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握了握拳头。

“宁！海！月！”

“该死的小贱人，我不会放过她。”

圆脸女生看了看那些崭新得发亮的器材，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她凑到叶柔旁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

等到萧闻璟回来的时候，宁海月刚安抚完顾晴雨的情绪。

顾晴雨一直是大大咧咧的性格。

从小到大，除了父母哥哥，还从来没有别人会挡在她面前，这么维护她。

在学校里，无论和谁发生了争吵，因为她活泼好动，大家都总是第一时间把责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很多时候，其实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就因为不会哭，也不会找家长告状，平白受了很多委屈。

长这么大，她早就习惯把这些情绪都掩饰住。

反正她不在意。

别人欺负她她不哭，受了委屈她也不哭。

但真有人像今天这么站在她面前，给她做主，替她出气时，她却忍不住湿了眼眶。

“海月姐……”

她真是她的亲姐！

宁海月看着她要哭不哭的模样，不禁有些莞尔。

她摸了摸她的头，“好啦，没事。”

这一句话，又差点给顾晴雨整破防了，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宁海月无奈，只好说：“你想想，把叶柔气成那个样子，你该高兴才对。”

想起叶柔刚才那副瑟瑟发抖的恐惧模样，顾晴雨又觉得宁海月说得对极了。

她刚才，是真的很爽！

平时没少被那几个人排挤，今天终于狠狠出了口恶气。

她握着拳，狠狠点头，“是，我高兴还来不及，气死她！”

萧闻璟进来时，就正好听见这么一句。

“气死谁？”他微笑着问。

见他来了，顾晴雨连忙从宁海月肩膀上退出来，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

只是泪痕不是擦擦就能没有的。

她不想被外人看见她狼狈的样子，低着头，对宁海月说：“海月姐，我去趟卫生间。”

瓮声瓮气的，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说完就跑了。

宁海月站起来，脸上那点笑意又一次隐去，“萧教授。”

萧闻璟进来时，清清楚楚看见她脸上的笑容，还有她温柔安慰顾晴雨的模样。

见了自己，倒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萧教授。

他早就对这个称呼不满了。

她叫顾晴雨是温柔的晴雨，叫沈老是尊敬的师傅，就连沈老的另一个弟子，她也亲切的称一声师兄。

到他这，就只有萧教授。

明明在机场遇见的时候，她还叫他……

他心里闷闷的，面上却不显。

“萧教授？我看起来有这么老吗？”

他意味深长地道：“以后一起工作的时间还很多，不用总是这么客气。”

宁海月假装听不懂，“您是师傅特意请过来的国外专家，我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作为后辈，我理应称您一句教授。”

可萧闻璟显然不想就让她这么搪塞过去。

他缓步上前盯着她，目光灼灼，“我可不是你的老师。”

宁海月被逼得没办法，终于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那您希望我怎么叫你。”

萧闻璟一步步逼近，在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终于止住了脚步。

他用手撑着她身后的柜子，看起来像把她圈在怀里。

“叫我闻璟。”

他低低出声。

加上哥哥两字也行。

这句话他没敢说，怕吓到她。

他离得太近了，温热的呼吸几乎就要喷洒在她脸上。

但身后是柜子。

她退无可退。

宁海月不自然地别过头，“这不太好。”

“怎么不好？”

他又近了一步。

宁海月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把他推开。

“萧教授，我们不熟。”她说。

闻璟。

这个称呼，让她想起了韩颖。

只有韩颖才会这么叫他。

从前，她和萧闻璟最亲密的时候，也不会叫他闻璟。

她脸皮薄。

即使谈了恋爱，有人在的时候，她也只会连名带姓地叫他萧闻璟。

私下里，没人看见，她才会叫他闻璟哥哥。

闻璟两个字，是陌生的，不属于她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