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和从殿中跑出去,不一时又回来禀报:“皇后,昭仪晕倒了。”
赫连漪当即下令:“快去传太医来。”
沈留香继续骂:“真没见过她这般娇气的,皇后和贵妃才是真正的公主,都没娇弱成她这样。”
赫连漪喝止她,“留香,她毕竟是昭仪,你不得无礼。”她知道,沈留香是看不得乐云依这样的盛宠,这些时日,整个后宫不乏对乐云依有意见的,但能这样当面开口的也只有沈留香,“走吧,去看看她。”
沈留香终于是闭了嘴跟着赫连漪前往偏殿。等他们到的时候乐云依已经醒来,而太医把了脉后,却是支吾了半天不敢开口,赫连漪道:“究竟何事?”
太医如坐针毡一般,“回皇后,昭仪她——她,是喜脉,已经怀有身孕了。”
“啊!”几乎殿内所有的人都同时惊呼了一声,只是有人惊喜有人惊吓。
赫连漪整个人懵在那里,想起他曾经说过只让她给他孕育子女,那些话如今竟成了笑话。
她努力地让自己装着平静,好久才开口:“蒋太医,去领个赏。”
“谢皇后。”
太医走后,赫连漪只觉得身上仅剩的一丝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但她不得不强撑起身子,“陛下的龙嗣要紧,这宫规就算了吧,昭仪赶紧回去躺着。刘全,你赶紧去将这个消息告知陛下。”
“是。”
于是,乐云依就被前呼后拥着回了瑶华宫。
瑶华宫内,乐云依从上午等到了傍晚,还不见萧允晏到来,又问:“陛下怎么还不来?该不会是皇后根本没让人前去通知吧?”
荀嬷嬷当即又派了人前去。
“嬷嬷,你说陛下会高兴吗?”
“定然会高兴的,陛下早该有子嗣了,这可是他第一个子嗣呢。”
乐云依心里有些疑惑,“陛下前些年在军中,只有贵妃跟着他,那么久了,为何没怀孩子呢?”
“听说,是陛下不让贵妃怀孩子,毕竟是乌溜氏的公主,若是她生了孩子,难保将来乌溜氏王不会利用她的孩子来翻身。而那些美人们,跟陛下早年在大梁的妃子们一样,身份又太低微,陛下也根本就不重视她们。皇后嘛,若她生了孩子,说不定将来都能让孩子跟了她自己的姓,这样大夏无疑等同于真正的复国了。所以,这宫中能给陛下生育子嗣的也只有昭仪了。”
乐云依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原本散不开的柔情此时凝结成冰,眉眼闪着一抹阴翳,“那又如何,将来还不是要认旁人为嫡母吗?将来还不是低他人一等吗?”
荀嬷嬷的脸上闪现出几分阴鸷,“此事昭仪莫急,既然主人让昭仪来了,自然凡事都给昭仪考虑好了。昭仪如今是得了独一份的恩宠,有些事慢慢来便可。”
“慢慢来?”乐云依摇头,“她赫连漪真的能容许我先她生下子嗣吗?”
荀嬷嬷又是阴鸷一笑,“奴婢就怕她不行动。”
乐云依道:“可万一她当真沉得住气呢?”
“那我们便按计划行事。”
......
数日后,赫连漪正用过晚膳,萧允晏身边的太监耿敏忠忽然来传:“皇后,乐昭仪下午身子有些不舒服,陛下请你前往瑶华宫一趟。”
平时有事都是耿直来传话,今日耿敏忠亲自来传,必定是不小的事,赫连漪眉心微蹙,问道:“昭仪身子不舒服?那如今可好些了?”
耿敏忠回道:“太医来瞧过,倒也并无大碍,只是在昭仪身上发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
“不该出现的?什么?”
“皇后随奴婢去了便明了,请吧。”
到了瑶华宫,耿敏忠只让沈留香和李嬷嬷跟着她进去,赫连漪直接被引到乐云依的内寝,此时乐云依正半倚在床上,萧允晏坐于床边,“臣妾拜见陛下。”
萧允晏目色深沉地望她一眼,“皇后请起吧。”
乐云依声音慵懒无力,道:“请恕臣妾身子不便,不能给皇后行礼。”
赫连漪道:“听说昭仪下午身子不适,不知怎么了?如今可好了?”
乐云依冷笑一声,“托皇后的福,如今算是无恙了,只是未免让有些人失望了。”
赫连漪很是诧异,怎么,她这是在向自己宣战?“昭仪这话是什么意思?”
荀嬷嬷冷笑,“皇后何必惺惺作态......”
她还没说完,萧允晏怒喝一声:“住嘴。”
荀嬷嬷当即下跪:“陛下恕罪,今日实在是太危急,稍有不慎,那龙嗣便没了,奴婢心急,一时出言不逊,冒犯皇后,陛下恕罪。”
“好了。”萧允晏虽是又喝了一声,但言辞已有些轻缓。
赫连漪道:“请陛下明言,究竟发生何事?”
“皇后,你前几日都赐了什么给昭仪?”
“赐给昭仪的是宫中最上好的锦缎以及宫中最上好的镯子。”
“是这个镯子吗?”萧允晏抬起手,一只镶嵌着明珠的金镯呈现在赫连漪面前。
“正是。”
“送来的时候可曾经过你手?”
“昭仪怀的是陛下的第一个子嗣,臣妾自然要上些心,所送的都一一过目了。”
萧允晏打开那镯子,道:“这镯子是空心镯子,里面可以暗藏东西。”
赫连漪微微一怔,“是吗?那藏了什么?”
萧允晏道:“麝香。”
李嬷嬷一听此话,已是脸色大变。
赫连漪问:“麝香?臣妾不懂医,不知麝香有何作用?”
荀嬷嬷开口:“皇后只怕比谁都清楚,这麝香寻常人闻了不妨事,但是孕妇闻了容易导致小产。所以宫里的太医开方子,一般都十分谨慎,可皇后身边的李嬷嬷身上却有麝香。”
赫连漪“哦”了一声,“李嬷嬷身上为何有麝香?”
李嬷嬷道:“回皇后,奴婢前几日身子不适,太医开了药......”
荀嬷嬷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陛下刚问过话,太医给李嬷嬷开的几幅药中,其中就有麝香。这本来,这是太医院的禁药,但开药之时昭仪还未曾发现有孕,所以便给开了。”
赫连漪道:“那好办,太医给李嬷嬷开了多少?李嬷嬷用去多少?还剩多少?昭仪这里又发现了多少?查一查便可清楚。”
荀嬷嬷道:“太医院也查了,李嬷嬷药是开了,可又根本就不曾熬煮过。也是奇了,好端端地病了,无缘无故又好了。”
赫连漪道:“既如此,那李嬷嬷去取了麝香来。”
李嬷嬷此时却又眼神闪躲,“皇后,那麝香不见了。”
“什么?”赫连漪和沈留香同时惊呼。
“不知为何,这麝香就是不见了。”
荀嬷嬷冷哼一声:“倒也是巧了。”
萧允晏问赫连漪:“皇后有所解释吗?”
赫连漪还没开口,乐云依道:“陛下,臣妾想,此事定是不关皇后之事,只是留香姑姑和李嬷嬷素来憎厌臣妾,料想此事定是她们二人所为,不关皇后之事。”
“你,你——”沈留香正想解释,忽然又觉不对,愤怒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赫连漪忽然一笑,责骂道:“留香,怎地就这么沉不住气?”
“皇后,乐昭仪她分明……”
“好了。”赫连漪淡淡地制止她继续说,又问:“李嬷嬷,你何时发的病?太医何时给你开的药?”
“发现昭仪有孕的前一日发的病,这病急得很,忽然就疼痛难忍,奴婢便去瞧了太医,太医也开了药让奴婢自己熬煮,谁知看罢这病又突然就好了。”
“好了,本宫明白了。”赫连漪说着又望着萧允晏,道:“陛下,是否需要臣妾复述一遍?”
萧允晏又是深深望着赫连漪,那一瞬间两人仿佛心照,他淡淡回道:“朕自然听清楚了。”说罢,又看向乐云依,“太医嘱咐你一定要静养,这么多人闹哄哄的也不好,都出去吧。”说罢,他站起身,又对赫连漪道:“皇后,你随朕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