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漪奇道:“徐将军戌时初的时候不还在府里劝我出城吗?怎么一会的功夫就去了磐绥峡了?”
崔氏听她这么说,知道她已然不知今夕何夕,道:“公主恕罪,昨夜将军苦劝公主出城,公主却执意不肯,将军无奈,只得命人将公主和沈姑娘迷晕,再悄然送出城去。将军为了能让公主安然脱身,故意将梁军引诱到磐绥峡,哪知半路上,我们还是被霁王发现了。所以,兜兜转转这便又回到了这里。”
“什么?这么说我竟昏迷了一夜了?”
“是,这药效强烈,足足一日一夜才会醒的。霁王见到公主被人迷晕,很是生气。他知道是将军的主意,执意要拿了妾身问罪,若不是妾身苦苦求情,此时只怕早已身陷囹圄了。方才,大夫来查过告诉霁王公主没有不妥,他才放心。现在,他让妾身在这里守着将功补过。”
“留香呢?”
“今日马车颠簸,一路冲撞,妾身只顾得了公主顾不上沈姑娘,她身上受了伤,起不了床。不过公主放心,霁王已经命大夫给她治过伤了,养几日便好。”
“我去看看她。”
崔氏拦住她,“公主,外面梁军把守着,他们不会让公主出这个房间的。”却见崔氏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公主,将军被梁军围困在峡谷里。他们被困着是死,出去硬拼也是死,求公主想想办法,救救他们。”
赫连漪不由苦笑,“你看,如今我自己都是囹圄之身,又如何救他们?”
崔氏欲言又止,想了想索性将脑中盘桓已久的话说出:“公主,公主昏睡不醒之时,霁王时不时地来探看公主。妾身觉得霁王对公主——很是紧张。”崔氏说着话,偷偷打量着赫连漪,见她并无愠怒之色,又继续道:“妾身知道,妾身说这番话对公主大为不敬,可是,妾身真的别无办法了。求公主看在将军甘冒风险收留公主的份上,请公主开恩,说服霁王。”
赫连漪怒斥:“听你这话,难不成你要让本宫劝服徐将军归降梁军吗?”
崔氏被赫连漪怒斥,非但没有丝毫惧怕之意,反而越加理直气壮:“两千将士,难道就这么白白牺牲吗?公主,当今陛下若是明君,妾身断然不会口出此言,可现在的陛下为人究竟如何想必不用妾身多说。将军说公主冰雪聪明,这其中利弊也自是不必妾身多说,若今日妾身言行不当,公主决断处置便是,妾身绝无怨言。”
赫连漪并不言语,崔氏又道:“将军说公主心怀大志,也几次透露有意投靠帮扶公主。可如今公主的处境和将军一样,如若要保全名节,那公主和将军的大志都不过是空花泡影。妾身曾流连于风尘,从小便被教导该如何审时度势,名节固然可贵,可若要成全大志,也不是不能舍弃名节。公主,老话说:留得青山在......”
崔氏曾是雅妓,偶然一次结识了徐千敏,徐千敏钟爱其至深,替她赎身又将她纳为妾室。赫连漪知道,她久经风月之地,最是玲珑敏捷,言语间字字能戳在自己的心里,当下便打断她:“不用说了,你说的话,本宫已经明白了。事已至此,我若能见着霁王,便替徐将军和他所剩的两千将士说这个情。”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崔氏喜极而泣,不住地朝她叩首。
......
知道赫连漪已经安然醒来,萧允晏才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淡。直等赫连漪多番遣人去相请,萧允晏才终于姗姗来迟。他看上去神色疏离,一出口便是戏谑:“想不到你我这么快又狭路相逢了。本王还以为你多有能耐,若不是遇上本王,说不定你此时已经命丧黄泉了。”
见赫连漪闷声不语,萧允晏又道:“不是你求着要见本王吗?怎么又一直不说话?”
赫连漪索性开门见山:“求殿下放过徐将军和绪州城的两千将士。”
“你凭什么相求?本王又凭什么答应?”
“凭殿下只要答应,徐将军和徐将军手下的两千将士,还有绪州城以及整个凉城,或许还有将来的数万梁军都将归于殿下囊中。”
“说清楚,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跟徐夫人商量好了,由她去游说徐将军归降殿下。”
“什么徐夫人,那不过一个小妾而已,你素来不是最瞧不上妾室的吗?”
“崔氏虽是妾室,可这些年跟在徐将军身边的就只有她,俨然等同于当家娘子。她素来跟徐将军琴瑟和鸣,如若让她去劝,定然能劝降成功。”
“降军又如何信得?他们归了降,本王用不上不说,还要供养他们。这并不划算。”
“有我在,殿下自然可放心大胆地用他们。”
“有你在?”萧允晏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可你当初是怎么说的?”
“既然兜兜转转,我又落入殿下手中,那我索性认命。殿下,我想过了,你我若是能继续合作,于你于我都得利。”
“赫连漪,真的这么巧吗?你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遇上?”
“那殿下以为呢?莫不是殿下以为一切是我设计的?”
“即便是你设计的也无妨,你索性认下这命:做我的女人。”
赫连漪断然拒绝:“你我之间还是莫要涉及儿女之事更为妥当。殿下能用的不过才两千兵力,此次又耗损不少。殿下若答应我的请求,所念所想便唾手可得。我和大业之间孰轻孰重,请殿下三思后再定夺。”
“你将本王看成什么人了?靠女人的无能之辈吗?城池是用刀刃和鲜血拼来的,我不会靠女人去交换什么利益。”
“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殿下已经和徐将军对阵了半月有余,敢问殿下如今还剩多少兵力?”
“我相信凭我萧允晏的本事,迟早能得偿所愿。”
“凭殿下一己之力,想要执掌更多的兵权,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我要你,仅此而已。从此以后始终跟在我身边,做我萧允晏的女人,让我来护你一生周全。至于其他的,床畔枕席间,你给我吹吹风,说不定我心一软,你说什么我都会同意。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