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汤洒了。”
萧允晏全然不理会她,“以后再找,也要给我找个好看的。这么丑,你让我怎么下得了嘴?”
“什么?殿下什么意思?”他这么说,赫连漪竟觉得眼前一片亮堂,堵在心口的不快顿时一消而散。
但他还是一个劲地找茬,“本王还真是愁,贤良淑德你是具备了,但你挑人的眼光实在不行,你以后不会随便挑个歪瓜裂枣就硬塞到我房中吧?”
赫连漪知道他此时已消了一半的气,便还了嘴:“殿下还真是挑剔,满凉城的公子哥都惦记着袁夫人身边这个凉城数一数二的美女呢。”
赫连漪不知道,她的话又勾起了萧允晏的气,“哦,那她到底数一还是数二?若是数二,你将那数一的找来,兴许我还能看上。”
赫连漪不敢动分毫,也不敢吭声,只得任由他数落,但萧允晏还是誓不罢休,“赫连漪,不要怪我不守信用,我这火可是你给我勾起的。”说着,他又凑近了她。
“殿下,大夫说殿下还需要好好遵医嘱,还需要好好静养,先把这汤喝了。”
“还需好好静养?那你还给我送来侍寝的?”
“殿下误解了,我不是那意思。”
“你当我傻的?”
赫连漪正还要开口,忽然双唇被他的唇堵上,一时间她脑袋一片空白,那碗汤随即掉落在地,“哐当”一声碎裂。
赫连漪脑袋一片空白,忽听罗鸿大声问:“怎么了?”
萧允晏抬起头,狠狠瞥了罗鸿一眼,只见罗鸿自抽了一个嘴巴,然后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赫连漪羞臊难当,用力地推开萧允晏,逃离出去。
她一路狂奔回自己的屋子,沈留香正做着手里的针线活,见赫连漪这个时候回来,不禁奇道:“公主怎么回来了?”
“哦。”她一阵惊慌,“你去端一碗参鸡汤,送到惜霜房中。”
“啊!送给她?”
“你快去吧。”
“昨夜他们到底有没有......”
“没有,殿下没看上她。”
“没有还送?”
沈留香出去后,赫连漪独坐在那里,闭着眼睛脑海里不断翻来覆去地翻涌出方才的短短一瞬,没想到他居然还可以这般温柔,方才的一切还令她不住地心旌摇曳,心跳加速,唇角不听使唤地上扬着。
忽然,脑海里又不合时宜地萦绕着那句谆谆嘱咐:“公主切不可交付真心!公主切不可交付真心!”
她恍然睁开眼睛,仿佛彻底从梦中惊醒。她不该这么不清醒,万一不是他,所有的一切又该怎么收回?
“公主,你方才是——睡着了?”沈留香已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
“哦,只是打了个盹。参鸡汤拿给惜霜了吗?”
“方才在伙房听说,惜霜姑娘被殿下遣送回去了。”
“啊!送回去了?”
“不送回去留着做什么,据说她昨夜一直在殿下的软榻上歇着,什么事都没有呢。”沈留香又看了看她,“其实昨夜一整晚,公主自己也是翻来覆去地睡不好,这又何苦呢。”
赫连漪的心又沉了下来,“我不能再让自己沉沦下去了。”
沈留香想起玄师的嘱托,终究也没有再劝解,只道:“哦,我来的时候也遇到殿下往外去了,罗副尉说他是去杜将军府上了。”
“哦。”赫连漪知道萧允晏惦着杜绍桀府中的那副舆图,像惦着稀世珍宝似的。今日必定又是去他府中琢磨大宁的地形去了。
果然如赫连漪所料,杜绍桀的这幅地舆图让萧允晏如获至宝,一连数日他都是一大早就往杜府跑,跟杜绍桀、徐千敏两个一直商谈着最佳的行军路线,直到晚上才归。赫连漪也几乎一直在几人之中旁听,她看出,萧允晏似乎对于二十万兵权完全是十拿九稳、胜券在握的样子,如今商讨的都是兵权拿到后的规划。
这天几人正聊着,忽见门房匆匆赶来,“殿下,陛下派了来使下旨意。请您快去接旨。”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萧允晏早已做足了准备,回了自己的宅子。来下旨的正是北衙军统领任九篱手下的得力干将卢旭,见萧允晏归来,正色下旨:“陛下口谕:皇九子霁王萧允晏即刻归京。”
萧允晏装作一副完全是出乎意料又为难的样子,“本王突然归京,这家中事务先交代一下,便随你同去。”
“请殿下见谅,陛下口谕,见到殿下务必第一时间让殿下进京,不得有片刻耽搁。”卢旭又看了看萧允晏身边的罗鸿罗鹄,“还有,有我等护送殿下,两位罗将军也不必跟着。”
卢旭既已这么说,萧允晏无奈只得坐上马车。
一行人即刻出发,马车行到城门的时候,只听罗鹄在大喊:“殿下,殿下……”
卢旭停了下来,罗鹄飞马疾驰而上,“殿下,吕姑娘说殿下既要回京,正好让殿下捎上吕姑娘给吕大人新作的冬衣和鞋子,顺便还有一封信。”
罗鹄将物件递上,萧允晏正伸出手去接,卢旭一把接过,扔给了随行,又解释:“这个——我们暂替殿下收着,等到了陛下面前,再交还殿下便是。
萧允晏只得应声,“好。”说罢,几人又再出发离去。
……
萧允晏和卢旭几人马不停蹄地赶了几日的路程,终于入了京,又绕过几重宫殿,进了千崇殿。殿内,除了梁帝萧宗殾,还有他的外祖父杨正午及一名文士,那文士看上去清举萧肃,看着颇有几分竹林名士的风度,他自然认得,此人便是吕仲简。
萧允晏望了望自己父亲,短短数月,大梁连遭变故,他比上次见到他时又老去不少。心里也不无触动地向梁帝叩首:“儿臣见过父皇,愿父皇金安。”
梁帝淡淡地回了一声:“起来吧。”
萧允晏又朝杨正午行礼:“允晏见过外祖父。”
那文士朝萧允晏道:“吕仲简见过霁王殿下。”
萧允晏看了看他,装作素昧平生,“原来阁下就是吕大人,我这里……”
“可是小女托你捎来什么话?”吕仲简眼中闪着灼灼的光。
萧允晏一听望向卢旭:“信在卢将军手中。此外,吕姑娘思父心切,她亲手缝制的冬衣和鞋子,也让我捎来了。”
卢旭听罢,赶紧将信和物件交给吕仲简。
此时,梁帝眉目里的阴鸷渐渐散去,稍显和悦地望向萧允晏,道:“吕大人之女,怎么,你和她又怎会熟识?”
吕仲简率先开口道:“此事是臣的缘故,臣入大梁时……”
梁帝冷冷地打断吕仲简的话:“让允晏自己说吧。”
“是。”萧允晏只得解释:“吕大人入大梁前,将吕姑娘藏于一处,谁知吕姑娘行踪被泄露,处于危险之中。外祖父托我遣人去救吕姑娘,之后我便将她安置在凉城。哦,儿臣这次负伤,也都亏得是吕姑娘照顾着。”
吕仲简将书信拆开,自己没看,却递给了梁帝,“陛下,此事小女信中想必有述。”
梁帝接过书信一看,见三方前后言语皆无出入,脸上的阴云又化散开,只是他向来生性多疑,不禁又问:“那你身边到底有几位姑娘?”
萧允晏不假思索地答道:“两位。”
“嗯?”梁帝脸色又是一变。
萧允晏道:“一位是吕姑娘,另一位是服侍她的婢女。除此之外,宅子里还有几名粗使丫头,我也叫不上名字。”
“噢。”梁帝听罢,又是转阴为霁。
不过一时,忽然又脸色肃然地问道:“允晏,近日纷纷扰扰一些传言,说你跟宁国前朝的公主赫连漪有所勾连。近日你所得的这些城池皆是因她而得,为了她你还放了赵海,此事你可有解释?”
萧允晏忙道:“儿臣冤枉,不知是谁散播的谣言,儿臣并不识得那位公主。”
“真不识?”梁帝依然还是半信半疑地望着他。
“真不识。”萧允晏回答得斩钉截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