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漪逃到一处,反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对准自己,使起她屡试不爽的惯用伎俩:“赞普,你若再过来,我便自戕于你面前。”
土罗支王哪会轻易被她恐吓,嘴上阻止着让她不要冲动,身子却又一步步地往前靠。
赫连漪一咬牙,将簪子狠狠地往自己身上戳去,脸上一副凛凛而不可侵犯的神色。
土罗支王被她的神色惊吓住。忽然,他又看到赫连漪脖子上竟冒出鲜血来,又大喊:“别别,你别冲动。”
“赞普若是再往前一步……”说着,她又狠狠朝自己扎去。
“好好,我不过去了不过去,你、你别再扎着自己了,快放下来放下来……”土罗支王慌忙往后连退数步,见她脖子不断有鲜血渗出,又慌忙喊人。却见沈留香早已听到了动静,又跑了回来。见赫连漪脖颈上鲜血还在流,慌乱地找了干净的布将她伤口包住,但鲜血还是不住往外涌。
不一时,宫中医官也到来,说是伤口太深,位置如果再偏离一点就恐失去性命。
医官又重新包了伤口,土罗支王见她对自己依然竭力反抗,也不敢再造次,便携同医官等人先出了去。
隔日,土罗支王又来了,赫连漪知道她刚才那番举动已经唬住了土罗支王,便对沈留香道:“留香,我有话要私下对赞普说,你先回避一下。”
沈留香可不敢轻易离去,赫连漪一再给她使眼色,表示自己能应付,沈留香这才离去。
土罗支王想起昨日她如此抗拒自己,又替自己委屈起来,对赫连漪道:“自从见了你这副画像,我便对你朝思暮想,恨不能夜夜搂抱着你入眠。哪知见你真人,这画竟还不及你真人的一半。赫连漪,我对你发誓,只要你为我妃子,我愿为你倾尽所有。”
“当日我虽离去了,可我叔父不是又给你进献了我的庶妹及另两名宗室女子,将我一人换了三个来,赞普岂不是赚了?”
“可她们三人加起来都不及你一半。”
赫连漪终于无话可说,望了望土罗支王,“方才赞普说愿为我倾尽所有,那赞普又打算怎么为我倾尽所有呢?”
“你若为我妃子,我会让世人尊奉你为度母,为你朝拜,给你献上雪山上最圣洁的雪莲花,让你拥有数之不尽的金箔和天珠。”
赫连漪不屑地摇了摇头,“赞普,这些都不是我所要的。我想要的是成为赞蒙,我要的是恢复我的公主之尊。”
“赞蒙?公主之尊?”土罗支王哈哈大笑起来。
赫连漪冷眼望着他,“我知道,赞普所说的倾尽所有,不过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怎么是随口说说,本王是认真的。只不过如今这赞蒙是我土罗支勇将普达瓦的亲姐,但我向你发誓,她若一死,我必立你为赞蒙。这第二件嘛......”土罗支王思虑了再三,还是摇了摇头,“这不好办,你父皇一脉,如今已无男丁。”
赫连漪一听,却是嫣然一笑,“赞普,你可听说过我父皇临终前手中攥有帛书之事?”
“听说了,也听说这帛书后来被你拿走了。”
“没错。”
“那这帛书写的什么?”
“父皇临终前告诉我,他有一个儿子流落在民间......这便是我当日逃婚的原因。”
“什么?”土罗支王一副根本不信的样子。
“如今我已找到了我的弟弟,你若肯扶助我弟弟重新登位,我可以放弃第一个条件做你的妃子。”
土罗支王摇了摇头,“那太久了,我等不及了。”说着,他又试探着往前。岂知赫连漪还是早有准备,又往后退了一步,拿起那枚簪子道:“赞普,这簪子是我特制的,锋利无比。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虽杀不了别人,但用它来杀我自己却是非常容易。”
“你,别动气别动气,我保证不会再迈出半步了。”
赫连漪举着簪子又道:“我若失了身,我也不会允许自己这不洁之身留存于世。你若真有诚意,何妨等我心甘情愿。”
土罗支王一听,她竟到如今还保持着处子之身,一时不由得大喜过望,只想着人既已在自己手中,终归是自己的,又何妨多等上些时日,只得道:“好好,我答应你。”
赫连漪见自己已经拿捏住了土罗支王,便问:“那赞普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土罗支王似乎有些懵,反过来问赫连漪:“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赫连漪道:“在我心甘情愿之前,赞普日后见我必须一直保持着这距离,若不然,我还是会自戕于赞普面前。”
土罗支王后宫里多的是向他邀宠献媚的女人,从来也没有见过像赫连漪这样拒他于千里之外的,一时非但没有动怒,甚至还觉得新鲜。又见赫连漪的样子,真不像是装腔作势,只得忍耐着:“好好,我答应你,可你到底怎样才会心甘情愿呢?”
“我说了,我要恢复我的公主之尊,只要赞普拿出诚意,助我复国,我自然就能心甘情愿了。”
“复国之事......”土罗支王竟然打起了算盘,想着若赫连漪为自己妃子,倘若她真的复国成功,将来最得利的不是自己又能是谁?一时竟是计从心来,问道:“那你方才所说的弟弟究竟在哪里?”
“在哪里我此时还不便告诉赞普,可日后赞普一定能见到他的。”
土罗支王一时揣摩不出赫连漪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只得暂且先敷衍着:“嗯,那等见到你弟弟,本王再定夺吧。”
“好,那赞普现在可以出去了。”
土罗支王见她脖颈上还包着伤口,白色的棉纱布上还染着斑斑血迹,也不敢不顺她的意,便爽快利落地出了去。
沈留香默默守在殿外,见土罗支王竟然真的出了来,一时既惊且喜,转身就跑了进去。
一进去,见赫连漪跌坐在地上,眼中惊恐未消,便紧紧搂住她。
赫连漪这才又恢复了如常神色,不自觉地开始后怕。赫连漪看了看沈留香,知道她比自己担着更多的心,努力地笑了笑,“没事,这么一路过来,我什么时候能让人随便欺负了去?”
沈留香恨恨地道:“那老色鬼,一副急色鬼投胎的样子,我这心到现在还是七上八下的。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
赫连漪叹了口气,悠悠地道:“好色也有好色的好处。”想起和萧允晏因为丹增而起的隔阂,她至始至终还是没能释怀,“至少,我能拿捏住他。”
沈留香听出她这话分明是怨恨着萧允晏的意思,劝慰道:“殿下是不好掌控,可他对公主却是一片真心。”
“他不是不好掌控,而是我根本没法左右他,而我要的也并不是真心诚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