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菁菁接到方邈最后的一个电话。

就带着方琴柔和方凯赶了过来。

国道上这时只有救护车和殡仪馆的车进出。

她脱线高跟鞋，光着脚走在被血液覆盖的雪地上。

泪痕爬满了双颊，哭着喊，“方邈，方邈。”

方琴柔也泪眼婆娑，“爸。”

方凯没落泪，极为的平静。

从人群中挤开，飞奔着朝最显眼的那辆奔驰跑去。

方凯透过破碎的车窗，看到了不省人事的方邈。

“爸。”方凯歇斯底里地大喊。

“方邈。”陆菁菁声音哭哑，“你醒醒啊？”

何玉看到这个场景，虽看惯了这个场面，可心中还是动容了。

“你好，殡仪馆的吗？”

一个年轻女孩走到他身边，眼睛红红的。

何玉点头，“是的，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年轻女孩的眼泪啪嗒一下就落了下来，点点头，声音嗡嗡的，“跟我来。”

沈词和何玉跟着女孩走。

她蹲在地上，看着被血染红的一个中年人，“麻烦你们，把他送去殡仪馆。”

“妹妹，你节哀！”何玉蹲下来，安慰着她。

“我知道。”她抹了一把眼角，“拜托你们了。”

“这是我的名片，我这会儿走不开，你们再联系我。”

何玉接过了名片。

看着上面的名字－颜可轻。

何玉收起名片，再联系。

颜可轻拿起地上染血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了摄像机。

将事故现场拍摄下来，录了视频。

何玉走时看到颜可轻，边拍摄边抹泪。

将担架抬到了车厢。

一眼就看到了从殡仪馆的专用车里下来的索南方。

忙小跑过去，“方哥。”

沈词也在后面，“方哥。”

林玉树从副驾驶下来，脸色难看，没出声，倒是用唇语说了。

何玉见得多了，明白他说的什么。

“南方，走，我跟你去。”

林玉树撸起袖子，从车厢拿了担架。

在搬运经过协商好，需要送到殡仪馆存放的死者时。

在嘈杂的人群中，索南方听到了方邈二字。

关上车厢，林玉树已经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见索南方向哭声最大的地方走去。

那里还没有协商好，死者家属在要说法。

林玉树下车，轻轻关上车门。

去追索南方。

变形的奔驰车的边上，方邈已被救援队救出来。

经医护人员确认，方邈没了生命体征。

陆菁菁蹲在地上，看着躺在雪地上的残碎的方邈，泣不成声。

方舟挤开人群，“让开让开。”

当远远地看在躺在地上的方邈时。

当即，整个人似是被掏空，全身无力，倒了下去。

索南方注意到了他，忙走了几步，过来搀住他。

方舟两眼发蒙，没有看清索南方的脸。

他声音哑了，“快，麻烦扶我到前面去。”

他指着方邈。

索南方扶着他过去。

离方邈只有几步之遥时，方舟脱开了索南方的搀扶。

跌跌撞撞地向方邈走去。

他步子已经不稳，高声喊，“方邈。”

这次，再没有得到了他的回应。

昨晚吃过饭后，两人还一起喝酒，讨论着以后的计划蓝图。

“方邈。”方舟再喊。

索南方在边上站着，真不知怎么去安抚。

以往这些安抚死者家属的，都是林玉树和程度声。

他脚被胶住了般，挪不开。

直到人群中，看到了方软。

才终于得到了挪动。

他走上前，看着面色平静的方软。

“这里太血腥，人也混乱，你小心些。”

方软点头，“明白。”

林玉树再经过大风大浪，这人命关天的事，都是让他最忧心。

“我去忙了。”索南方拉了林玉树的袖子，“老林，我回去，你在这。”

“行行行，你快回去，把老程也叫过来。”

林玉树被这阵仗给吓得话也都说得不利索。

索南方点头，拍了拍林玉树肩膀，“你也小心。”

“放心。”林玉树摆摆手。

方软走过去，扶起了想要起来，却迟迟起不来的方琴柔。

方琴柔没有看到方软，站起来后，本能地说了一声“谢谢。”

可，在抬眼时，看到的是方软。

面色煞白的脸上露出了嫌恶，“你给我滚。”

方软一步未动，眼波毫无波澜。

陆菁菁的丝袜被血浸透，脚底磨破，赤着脚踩在雪地上。

她蹲得太久，这会儿猛地起身，眼前一黑，险些倒了下去。

方软过来扶住她，“二婶，你小心。”

陆菁菁朦胧间，看到了方软，喉间一哽，眼泪又落了下来，“软软，你二叔他……”

“妈，你和她废什么话。”方琴柔气哼哼地过来，“让她走，她是来看我们笑话的。”

陆菁菁站稳以后，眼神一冷，“琴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任性？”

“我哪里任性了？”方琴柔咬着牙，狠狠地瞪着方软。

方凯将染血的白布盖住了方邈惨不忍睹的脸。

他支撑着起身，小腿发软，双眼发红。

听到了方琴柔的话，“琴柔，你这个时候，还觉得这个是笑话？”

方琴柔跺了一下脚，不满地看着方凯，“哥，难道不是吗？”

方凯不理她，走向陆菁菁，“妈，这件事情处理起来得一段时间，我们先将爸爸送去殡仪馆吧。”

陆菁菁抬手抹了眼泪，点头，“嗯。”

方凯往外围走了几步，环视一大圈，来了几家殡仪馆。

爸爸的身体被挤压变形，面部轮廓也受到严重的损害。

看着在外围停着的殡仪专用车，盲目地一一看去，都不知道该选哪家。

一连有好几个人来问他。

他连最基本的问题都问不出来。

方凯麻木了，脑子里乱糟糟的，毫无头绪，绷不住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方软走在方凯的身后，“哥。”

方凯回头，纷飞的雪雾中，看到了向他走来的方软。

他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一些事情。

他箭步上前，俯身看着方软，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

“方软，小软，小软，你老公是不是殡仪馆的化妆师，是不是？”

方凯崩溃，声泪俱下。

方软的胳膊被捏得很疼，被方凯的状态吓到，她木木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