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山旌城。
神明少女俯视着倒在血泊中的少年,心中好像被刺入无数跟寒魄针一般,阵阵刺痛蔓延至全身上下,感觉下一秒她就会瘫软倒地。
她对少年或许永远都只有无尽的愧疚和悔意,可是昆仑镜下的那些血色记忆却又那么醒木,那么让人印象深刻。死于万千玄箭之下的涂山颜,死于夜弥天暗域之中的云祥,困于人群之中的祭司,陨灭的神族,在大火之中消失的仙山,少年踏上诛神台时的白衣身影......这些过去未来的事情都像一帧一帧的回忆拼命钻入锦离的脑海之中。尽管她不愿意再相信,这就是真相,这就是少年的结局,可是山旌城中的血气滔天,一片狼藉,噎鸣的陨落,鲛魔的出现都在将她拽回现实。
或许一切的一切都应该结束,或许一开始,她和少年就不应该扯上半点关系,他是她的劫,而他也是这六界苍生的劫难。
少年匍匐在地,大口吐着鲜血,抬头望着她,眼眶里尽是不可置信和隐隐的害怕,他拼命地低喃:“没有,没有,不是这样的,他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少女强忍着泪水,泪水盈满了整个眼眶之中,但是就是不掉。
她不忍,不忍看到少年跌落尘埃的模样,可是他却是整个四海八荒都在忌惮的存在。他将来会颠覆九天,坐在那高高的天君宝座上。
神台坍塌,高台烬断。
而他却在天火之中被人挫骨扬灰.......
不得善终。
阿渊,你为我死过一次,这一回,就让我保护你,好不好?
我对不住你,自始至终,我都对不起你。下辈子,你也不必再原谅我。
“你不值得。”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心中在发抖,她不知道她的声音有没有开始颤抖,只是一时间,她只想着有人能够将他带走。
少年流着眼泪,最终昏了过去,她再次回首的时候,姜疾已经带人将少年带走了。
她遥望着天际逐渐消失的仙影,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猛地跪倒在地,心中疼痛就在此时将她的全身痛的麻木。她现在呼吸逐渐困难,眼泪不停的往下流,再也止不住。
桑鲤来的时候,她也只是呆坐着,山旌城中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司宛一直坐在她身边,就这样静静的,也不说话,就只是这样陪着。
少女抱着自己的双膝,慢慢地蜷缩成一团,瑟缩在角落里面,不让任何人看到,桑鲤感觉现在的锦离好像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或许真的是爱他入骨了,才会如此这样吧。
桑鲤想要上前安慰,却怎么也迈不开自己的那条腿,他垂眸,眼中是满满的遗憾,他总是来迟,总是错过,对于自己脑海之中出现另一个身影,他终于还是不能再和锦离在一起,他最终还是离开了。
“太子殿下。”
桑鲤闻声回眸,只见到长相温润朗朗的男子一身长袍出现在他面前。戴着发冠,乌黑的长发也是一丝不苟,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此时此刻正负着手。
“锦丞上神。”
锦离的兄长。
锦丞微微颔首,随后看了眼角落里面的锦离,“太子殿下既下定决心,就先去忙吧。”
桑鲤垂眸,“落花已残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桑鲤走后,锦丞身旁的少年抱着手,天真的开口道:“师尊,太子殿下这句话什么意思?”
锦丞叹息一声,用扇子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你长大之后就明白了。”
随后就上前走近锦离,“囡囡。”
锦丞很少这么唤锦离,司宛见到锦丞,起身行了礼,随后就离开了。
锦离从臂弯里面抬起脸来,泪痕遍布在脸庞之上。
看上去楚楚可怜。
锦丞蹲坐在少女面前,随后抬起手,轻轻为她擦拭着泪水,他露出宽和安慰的笑,“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锦离嘴唇开始颤抖,锦丞看着眼前的妹妹,满眼都是心疼。
锦丞身后的霖闲开口说道:“师尊,我先去帮忙。”
锦丞点点头。
他轻轻将锦离搂在怀中,温柔地抚着她的头。
“......我差点杀了他......差点杀了他.....”
他一定恨死自己了。
哥哥,庚渊他一定恨死自己了。
锦丞安慰着她:“没有,不会的,他不会恨你的,不会恨你的。”
“我们说过要一起面对,要一起走下去,不会有任何的误会,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沟通,我答应过他,不会再离开他了。可是......我还是伤害了他。”
锦丞对于这个庚渊和锦离的事情听过一些,但是却都是七七八八,除去那些添油加醋之后,或许那些就是真正的真相。
曾今涂山颜就和他说过,锦离一生实在是太过于顺利,才会在情字上面磕磕碰碰。
锦离说着说着,就昏了过去。
对于这个妹妹,锦丞是心疼,但是除了心疼却什么也做不了。
或许这一次结束,对于彼此也是很好的解脱吧。
锦丞抱着锦离回去的时候,霖闲上来,看了眼怀中的少女,问道:“师尊,我们要去哪儿?”
“我带囡囡回莲川,你这几天就留下来帮一下他们,有什么事情记得告诉我,我会来的。”
少年点点头。
“师尊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锦丞点点头,就走了。
当锦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几日,她一个人怔愣地坐在床上,开始发呆,直到门被人轻轻推开,她才回过神来,推门进来的是桑鲤。他手中端着药。看到锦离醒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
“阿离,好些了吗?”
锦离点点头。不再说话。
桑鲤将药放下,随后也开始沉默着,过了许久,桑鲤开始说话,“这把剑你还留着呢?”
锦离闻言抬头,看着书架上挂着的木剑。
她想起来了,这木剑还是当时他们年幼一起上山拜师学艺时,桑鲤为她做的。
她眸光闪烁,随即缓缓低眸。
桑鲤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端起药碗,吹了吹,随后说道:“阿离,喝药吧。”
锦离端过药碗,默默地喝了起来,喝完后再次敛被睡下,尽管难以入睡,尽管只要一睡着梦里都是一片荒芜,可是她还是躺下了,来回避谈话,来回避与任何人的交谈。
就这样,锦离不悲不喜,默默无言持续了一旬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