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离一路向前,司宛也照常跟在她身边,此时的司宛确实与以前大有不同,以前的司宛向来都比较嚣张,一身的郡主毛病,可是一路上相处下来锦离才发现,这位目中无人的二郡主实则是一个细心,温柔的人,只是那温柔的一面往往被她自己藏了起来,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一路上,锦离有些时候会忙了忘记吃饭,她会提醒自己;哪怕炼药炼到半夜三更,她也会催促着自己赶紧去休息。
每每到此,锦离总会恍惚,这司宛莫不是云祥的来世。
可是她转念一想,二人相差的天数不对,时辰也不对,根本不可能,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锦离这才发现越接近魔宫这浊气便是愈发浓烈。
司宛肉体凡胎,尽管有薄弱的仙法护身,可是进入这浊气漫漫的魔域,实在是太过于冒险。于是锦离让她留在了城中。
她孤身一人来到魔域,那在天虞的记忆之中拥有一片紫水晶话花海的地方此时此刻一片狼藉,根本不会将眼前的废墟场景与当时梦幻美丽的魔域相提并论。
“你终于来了。”
锦离没有侧身,甚至早就猜测到一般,“要告诉我了?”
稚玉从树干后面出面,“你先告诉我,你找九玄帝君要作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要知道魔脉的事?”
锦离蹲下看了看枯死的灵草,一边思考着其他事,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你不是也知道这世间已经失衡了吗?这修仙者越来越多,灵脉逐渐富裕,这灵脉一富裕呢,这魔脉自然而然也就逐渐没落了。要想真正驱除澧魔天的浊气,最佳的解决办法便是将魔脉唤醒。”她说完,放下手中的灵草尸骸,看了眼稚玉,“怎么?看你那表情,是不信我?”
稚玉向来对修仙者没有什么好印象,在他的记忆之中,修仙者一来只会随意杀戮澧魔天的人,那些无辜的人元丹剖出.......他只要再次回想,就恨不得杀绝那些‘慈善’的修仙者。
什么为了正道,什么为了世间太平,什么悲悯众人......
虚伪至极!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与那些人截然不同,说句实话,稚玉第一次见到她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她身上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曾经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可以相信她。
“这魔脉受损,需要以新的魔骨将它唤醒。”
锦离想都没想直接开口:“放弃生命的代价啊。”随后她的眸光忽然变得沉沉的,“不知道背后的那个人究竟在下怎样一盘大棋。”
那个眼神让人毛骨悚然。
稚玉还想开口说什么,锦离就开口说道:“你去城中护好司宛,明日,你把她送回山旌城,明白了?”
稚玉点点头。
“你要干什么?”
锦离看着那浓郁的黑雾,若是她的记忆没错的话,再穿过一片树林,就到了魔宫入口了。
或许里面就有安洵帝君所说的九玄帝君的消息,还有......庚渊。
她还欠庚渊一句谢谢,还有诸多的解释......
“要做什么是我的事,你的任务是护好司宛。”
说完,锦离化烟消失。
稚玉神色凝重,在那里呆了许久才离开。
到了城中,司宛听到大门开的声音,喜不自胜地开门一看,结果却是看到了少年的脸,一瞬间笑容立刻消失了,她还跑出去,看了看少年身后的人影,可是却一个人影也不见。
“她人呢?”
稚玉一看眼前的少女,身上穿着那‘男子’的衣服,一时间脑海里面的疑惑顷刻间也全部消散了,瞬间明白了一切。
“......她让我送你回山旌城。”
司宛神色突然肃然紧张起来,“为什么?她去哪儿了?你把她带哪儿去了?”
面对着司宛的紧张和担忧的样子,心中也陡然升起了不安的情绪。
不会吧。
应该不会像他想的那样吧。
“我要去找她。”
司宛话毕就要往外跑,稚玉一把抓住她,“她不会有事的。那里不是你一个凡人能够去的,你还是先回山旌城吧。”他看到了少女水汪汪的大眼睛之中盈满了泪水,不知所措了起来,“我......你别哭啊,这本来就是,你一个凡人还来这里,不给她添乱就不错了,再说,她又不是不回来了,你现在去,她还要分心保护你。得不偿失。”
司宛红着眼眶,“.......你什么也不懂!”
他不懂,锦离是她的光,不管她是云祥的时候,还是司宛的时候,都是她的光。她家女君虽然看起来什么也满不在乎,可是她心里很清楚,锦离不是不在乎,是怕在乎。
她绝对不能再次看着锦离身处困境之中。
稚玉不懂为什么她听到锦离的事情的时候情绪波动会那么大。
“你不能去!”少年拔高声音蹙着眉。
心里有些埋怨,这锦离为什么要把这个烂摊子交给自己。
可是就在此时,澧魔天顿时之间亮起了圣光,那一道圣光就像是黑暗之中最美丽最绚烂夺目的色彩。
随着圣光的出现,稚玉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浊气正在慢慢炼化为魔气,甚至他看到了院子中那棵早就枯死的玉兰,开始绽放新芽。
一切都活过来了。
他们听到了街道上人群的欢呼声。
魔脉被修复了。
澧魔天再次活了过来。
可是就在他们高兴之余,长空之中,七彩祥云聚集在此,啥时间,司宛看见了唐酒战神带领无数天兵天将来此,他们一身圣光披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焕然一新的澧魔天。
“何人作为?”
唐酒开口。
稚玉知道这是锦离做的,可是却不能够回答,他将司宛搂进怀中,两人躲在暗处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唐酒看着那些翁媪,问了半天竟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就在此时,唐酒再次开口:“奉天君圣意,澧魔天魔脉复苏,妄图造反,镇压于此,以表悔过。既没有人回答,那本君就只能奉旨办事了。”
说罢,人群之中有个人的声音响起,“是我。”
众人让开一条路,穿着一身血衣的锦离虚弱地开口,唇色发白,明显受了重伤,现在区区一个凡人一拳就能将她轻松击倒。她抬起眸,看着站立于云端的战神,嘴角扯起一抹笑容,“此事是我一人所为,我跟你回去。一切都由我向天君禀明。”
战神向来谁也不服,可是却对这位莲川神女礼让三分。
“好,那女君便和本君回去吧。”
锦离笑着点点头,“哎,还有一件事,你撤兵,这里是澧魔天,都是些善良的人,不要吓到他们。”
“撤兵。”唐酒一声令下,那些天兵就消失了。
锦离在唐酒的帮助下上了祥云,她连站都站不稳,索性坐下。
唐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他们对你那么重要?你竟然会为了他们做的如此地步,不惜赔上一半神髓。”
锦离苦笑,“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天君怎么样?”锦离问道。
“天君对于这件事,很是震怒。”
她不屑地一笑,“震怒?他有什么资格震怒的。”
“你这话何意?”
锦离微微抬眸看到了唐酒战袍上的灵甲,“天机不可泄露,神君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唐酒神情冰冷,“既是天机,那本君便不问了。”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血衣,随手一挥,便换上了晴山色的衣裙,她理了理垂在腿上的飘带,随后看着翻卷的云海。
这天下的人啊,总归不能只看外表来判定一个人。
人也是。
神,亦是。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神君啊,你且驭慢些。我头有点晕。”
唐酒并未回答她,云果然慢了许多。
天宫天君寝殿。
“女君请。”唐酒说完,就走了。
锦离看着那浩浩宫殿,绚烂夺目,圣光永在,可是一切却是都讽刺极了。
如今失去了一半神髓,身体就如同只剩下三分的修为一般,得亏有凤凰护体,否则这神髓怕也不保。
今日天君的宫殿倒是一个天兵也没有倒是惹人生疑。
她踏进那燃香袅袅的宫殿,“天君撤下天兵,是知道老身会来?”
“果然什么也瞒不住女君。”
“那天君也知道老身因何而来?”
天君放下手中的存香罐,回眸一笑:“自然。”
只见锦离翻手变出一样东西,那东西赫然出现在天君面前时,他的神色微微变了,面上带笑,眼眸却是冰冷极了。
“安洵帝君勾结魔神之事,是你一手策划的?”
锦离手里拿着的便是最有力的证据,魔神与天君勾结的证据。
当时的天君不过是一个跟在海神身边的神君而已,谁能想到海神最终会被身边的人陷害而死呢。
“是,那又如何?本君这么做,是为了这六界和平。”
“那天君还真是计谋深远啊。”她紧盯着天君,掩在袖下的手控制着,生怕她等会儿一不小心,愤怒到极致杀了天君。
天君看出了她的心思,“女君,如今你已成神,自然也是上神。可是为何你的修为竟会连普通的小上仙都不如。”他缓缓走下来,带着一身的压迫感。
“上神竟然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护六界平衡,想来,当时的海神也有同样的想法。”
“那是你逼他的!”她渐渐红了眼睛,“你害了整个南海,害了四海不得安宁,南海鲛人一族死不瞑目,你别用那些恶心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野心!”
“哦,原来女君真实的目的是为了南海鲛人,让本君猜猜,谁是南海鲛人来着......几百年前封印魔神的庚渊?是不是?”
锦离走近,单手就攥住天君的衣襟,眼神狠冽,“你敢碰他一下试试?你莫不是忘了,这天君之位究竟是如何得到的。”
这句话一出,天君直接眼眸之中的杀意再也隐藏不住。
他何尝不知道他的这个天君之位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锦离松手,“你记住,这六界是我让给你的。”说完,就扬长离去。
天君神色暗裔,“猖狂小儿,不知死活。”
既如此,那就只能让你心甘情愿俯首称臣了。
他嘴角扯起阴险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