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一旦踏入这夜弥天暗域就别想有光明之日,这句话,你怎么看?”
天君负手,面上再无慈悲,满满是对权力的渴望和对力量的贪婪。
有苏雯浅浅一笑:“不管是夜弥天还是整个圣域九天,都归天君所有。”
这句话仿佛很受用,他们的身后站着无数仙家弟子,双目呆滞,面目枯黄,宛若将死之人。天君缓缓坐下宝座,贪婪地吸食着这些仙家弟子的灵气。
宛若吸血鬼一般,再无平日里的温和和慈悲,满是可怖。
一具身体吸完后,那人便被毫不留情地丢下了夜弥天,在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后,最终那人变成了黑云漩涡之中的又一缕怨魂。
可是他还是不满足,尽数将那些弟子吸食殆尽后,他才如魇足的魔物一般,瘫坐在宝座上。青年冷冷地盯着他,他的身上遍布着无数斑驳的疤痕,全身没有一处好肉,甚至他的四肢的筋脉尽数被挑断,心口处的血痕,深且长,心口的凤凰翎毛被生生剜了下来,他的鲛尾被咬断了,鲜血顺着他的四周散开,布满铁锈的镣铐困住他的脖颈,披头散发,脏污不堪,全身就一条破布避体,尽显狼狈。
但是在黑云之中传出的咆哮声让他身躯一颤,他渐渐发抖,开始害怕。
天君拍了拍手:“膳后节目。”
他死了,天君就会把他救活,随后在此继续无休止的折磨。
吼叫声越来越近,黑色漩涡之中,一张大口嘶叫着,紧接着又是另一个头,三首巨乌,身长百尺,控火。
一位青年被推进那噩梦的地方,经脉已经断了无数次,可是一旦开始了,又继续为他接好。
这里仿佛一个远古的斗兽场,四周坐着无数的权力者,这次的赌局又是他能够活多久。天君也是尽显贪婪,无比兴奋。
吼叫声震耳欲聋,青年男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巨乌走向他,他才缓缓起身。他要活着出去,他要见到他想见到的人。
一次一次的倒下,一次一次的痛苦,一次一次的鲜血如同噩梦一般。他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不要!”
锦离猛地从梦中大喊,全身的疼痛记忆犹新,仿佛她受伤一般。她的心口快要炸裂开来,泪水在此决堤。
七随敲门,问道:“女君,怎么了吗?”
锦离呆愣了一下,“....无....无事。”
她梦见了巨大的鸟撕扯着她的身体,自己仿佛是它的玩具一般。
那撕心裂肺的痛让她久久不能平复。
清晨,她打开门,雨后清爽的清香闯入她的肺腑,呛得她连连咳嗽,七随寻来了披风为她披上。
“昨夜,可是做噩梦了?”
锦离点点头。
七随柔声道:“不怕。那只是个梦罢了。”
是吗?只是个梦吗?那为何会如此真实,真实到现在一想,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眼前一般,让她惊骇。
她是从来不会将梦这种东西记在心上的,可是这个梦让她格外在意。
七随见她闷闷不乐,开口说:“今夜便是凡间的除夕了,女君可想去凡间看看?”
对啊,又是除夕了。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看到庚渊了。自从九重天回来之后,她闭关到昨天才出关,可是没有了半块神髓之后修炼起来也变得越来越困难。上一次对天君的警告到现在为止倒是没有再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这样也好。
平平淡淡。
凡人都羡慕神仙能够长生,却不知这长生也需要付出代价。
“好。”
七随应下去准备行礼时,莲川有人来了。
她披衣出去,踏着落花,来到莲道。远远地,在莲道中,有人影过来。
那人一身锦服,戴着发冠,他身后走着一位红衣长裙的女子。
“阮涂?红岚醉?”
红岚醉看见她,高兴地朝着她跑来,身后的阮涂一笑。
“好想你啊。”
红岚醉的热情令她措不及防。
“好久不见。”
阮涂笑容明媚。
“你们怎么来了?”
红岚醉挽着锦离的手,说道:“七随用蝶书告诉我们,今夜是凡间除夕,邀我们一同去凡间玩玩。”
锦离听了先一怔,随后缓缓展开笑颜。
四人一同来到凡界,看着热闹的街景和焰火表演,纷纷沉溺在这一份温暖中。
梨花谷中神女即位,锦离到也成了悠闲自得的莲川上神。
“七随。”
七随忙不迭地跑来,问道:“怎么了?”
“好无聊啊。”
他一笑,“上神怎么会无聊呢?不是刚游玩回来吗?”
锦离坐起了身,“就是这样才无聊呢。要不咱们去仙山玩玩。”
“不行。”七随立刻否决了,锦离一愣,“不行就不行,你那么大反应干嘛?”
锦离隐居于莲川,若是要让锦离知晓那也是一件麻烦事,所以在事态还未严重之时,他一定要阻止锦离去往仙界。
夜弥天暗域。
有苏雯一身素华仙裙,尽显仙气飘飘,她站在一滩血水面前,血水脏污不堪,染脏了她的锦鞋,男子背靠着墙,嘴里喃喃着,不知在呢喃着什么。
“只要你肯将神魂进献给天君,你就能够重回自由了。”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八万年了,他整整沉默了八万年年,每一次只会对着空气说话,再不济就呢喃自语。完全到了疯魔的地步。
有苏雯看着他如此颓废的模样,眼底是恨意与情意相交织。她愤怒地掐着男子的脖颈,不在乎有多脏。
她眼底泛红,眼中含泪,狰狞地笑着:“璟晔!你输了!你彻彻底底地输了!输在我这个你看都看不上的女人手里!”
璟晔微眯着眼,冷冷地开口对她说:“.....你不配.....唤我。”八万年来她再一次听到了他的声音。
“配?现在是你璟晔配不上我!?不是我配不上你?!”
璟晔断了筋的手,他努力尝试想要将靠近他的女人推开,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除了疼痛之外,并未抬起一分。
他现在是一个废人了。
“......天虞在等着我.....天虞在等着我....你不是天虞...滚开!”
在暗无天日的夜弥天里受尽折磨,不仅五感悄悄散失,就连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这不会是璟晔,不会是。璟晔从未如此狼狈,就算遇到困境也绝不屈服,这不会是璟晔,有苏雯用尽仙法猛地将手里瘦骨嶙峋的人丢了出去。
一切都是锦离惹的祸。
她捏紧拳头,“锦离!”
她说着就要转身要走时,暗影当中有人影出来,那人影高大,声音哑然低沉:“你要去哪儿?”
有苏雯身躯一颤:“......天君.....”
此时的天君宛若从地狱之中出来的魔物,脖间的青筋涨起,蔓延至脸侧,目光阴狠,俨然没有仙人的模样。
“你是要去找锦离上神?”
有苏雯不免胆寒:“....不....不是的。”
天君一个黑影就将她掐住,“...她,你还惹不得。”
说着,天君的视线缓缓下移,赤裸裸的眼神之中尽显贪婪之光,他的手游走在有苏雯身上,随即,说道:“今日本君心情好。”
有苏雯心从恶寒,她知道天君要做些什么,男人摸着她的脸:“这张脸不比锦离的差啊,你还满意吗?”
“...满意....”
天君扯住她的外衫一扬,瞬间,她心底是委屈和愤恨,她如今没有丝毫尊严地站在天君面前,一动不能动,像是被观赏的艺术品一般。
夜弥天传来野兽兴奋的咆哮声,她缓缓走近男人,就像走近她此生最大的噩梦。
这里是璟晔的噩梦亦或是她的噩梦。
幔帐红纱中只有男人无尽的低吼。
璟晔许久才缓缓起身,污言浪语中他闭上了眼睛,封住自己的听觉。
他只觉恶心。
诸位神仙都知道这夜弥天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可是谁又会知道这夜弥天还存在着溢出暗域,璟晔想起来了之前在这里他还救过一个人,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就因为她来自莲川,临死之前还一直低喃着女君二字。
莲川,那位女君的住所,他的记忆回到了八万年前,锦离和天虞是两个人,一直都是两个人。之前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爱的人是谁,可是只有现在才知道自己对于莲川的女君是亏欠,但是对于天虞是无尽的思念和愧疚。
这八万年来天君将他关闭在此,也是他对自己的惩罚,画地为牢,如此而已。
这八万年来,天虞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梦中,肯定是在怨他,怨他没有好好保护好她,让她就独自一人孤独死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舍一人便能护苍生。
这个道理亘古不变,平日里守礼遵矩的璟晔第一次有了逆反这个道理的心思。
想来也是可笑至极。
就在这时,符文再次被打开,有苏雯直接一个带着雷光的鞭子就狠狠地挥在他身上。顿时间血水淋淋。他也已经习惯了只是痛到极致的时候会闷哼一声,除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有苏雯发疯似的狠狠抽打着他,泄愤似的,打着打着就哭了,她瘫坐在地,“为什么?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们!是你们毁了我!是你毁了我!”
璟晔抹去嘴角的血,没有理睬她的话。
暗域之中只剩下女子的抽泣声,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