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尊盯着顾寒烟看了许久。

直到确定她是玩真的，萧尊才收回了目光，视线落在前方车流上。

某一瞬间，萧尊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薄寒枭他是不会体会到这些人的辛苦的，他之所以不接商业犯罪以外的案子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懂得人间疾苦！”

“他不接我接！”

“我一定会成为比薄寒枭更加厉害的律师！我会让所有人知道，我比薄寒枭要强百倍千倍！”

从前的萧尊也是这样斗志昂扬兴致勃勃，他拼命地想要证明自己比薄寒枭厉害，可实际上社会类型的诉讼拿不到多少诉讼费，而且反转很多，纵然家长里短的事永远比那些不可对外公布的商业犯罪案件要更加吸引人。

但实际上只要薄寒枭打赢了一桩案子，热搜立马就会争相上跟他相关的话题。

优越的家世出色的外表永远都是薄寒枭高人一等的地方，所以哪怕大家或许根本就不懂他去打的到底是什么官司，人家依旧非常喜欢他崇拜他。

萧尊缓缓捏紧了拳头，冷不丁开口，声音阴冷到让顾寒烟打了个哆嗦：“你这样是在浪费时间。”

顾寒烟不解地看向萧尊：“什么？”

萧尊猛地扭过头，视线如蛇一般锁定在顾寒烟的身上：“我说，你这样是在浪费时间，你我都知道你进薄寒枭律所到底是为什么，这些案子根本就跟你毫无关系，你为什么非要牵扯进去？难道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吸引到别人的注意吗？”

“你做梦！”

“像是你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逃得出薄寒枭的五指山的，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吧！”

顾寒烟被萧尊这劈头盖脸的话给说得怔住。

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萧尊一样，视线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后来的失望。

萧尊觉得自己被顾寒烟的目光给刺了一下。

“你……”

顾寒烟抿了抿唇瓣，轻声道：“刚才谢谢你给我科普这些事，其他的事就不劳烦萧律帮忙了，谢谢你。”

说完顾寒烟就伸手要去拉车门离开。

“喂——”

萧尊没想到顾寒烟居然还这么有脾气，拉住顾寒烟的手正要开口，顾寒烟失望又冷静地看了萧尊一眼，伸手把他的手掰掉，径直下了车。

萧尊看见顾寒烟身形明明那么瘦弱，可却态度坚定地站在路边拦车，侧脸居然带着一种惊人的美丽，一瞬间让萧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艹！”

萧尊一拳头砸在方向盘上，脸上神色复杂。

过了许久他一咬牙发动了车子，见顾寒烟已经上出租车离开了，他赶紧追了上去。

顾寒烟注意到萧尊的车追上来了，拿出手机给萧尊发消息。

【萧律，你有事就先去忙吧，今天就不打扰你了。】

萧尊看到顾寒烟发的消息直接气笑了，发了一条语音过去：“你少自作多情了，谁是跟着你了，我恰好有事要去医院不行啊？”

顾寒烟那边沉默了许久，最后发了【好，抱歉】过来。

比起刚才的态度，现在的她甚至可以说是疏离淡漠的。

萧尊觉得自己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会被顾寒烟的态度转变给影响。

不过就是个顾寒烟而已，还是薄寒枭老婆，他关注她干嘛呢？

萧尊心底格外嫌弃顾寒烟，但手上动作却没含糊，一路跟着顾寒烟到了医院。

顾寒烟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原告，而是先去了被告的病房。

“你是来看万爱国的？”

照顾被告的医护人员有些诧异地看了顾寒烟一眼：“你是万爱国的谁？”

顾寒烟轻声说：“我是给万爱国打官司的代倩律师的同事，代倩律师今天有事没办法过来，所以叫我过来再调查一些情况。”

医护人员眼底闪过了然。

“怪不得，那位代倩律师态度可不像是你这样。”

“万爱国是个可怜人啊，他如今成植物人了，都不能睁眼了，还背上官司。”

“要不是他还有财产能维持缴费，怕是连医院都住不了了。”

顾寒烟的长相就是让人很舒服的那种，加上从前也是当护士的，很快就从医护人员的嘴里套出了不少的消息。

“没有证据啊。”

“那些白眼狼就是欺负万爱国这边拿不出什么证据，要我说万爱国也是太实心肠了，他但凡自私一点，给那些白眼狼花钱的时候记个账什么的呢？总比现在被人抹黑要好吧？”

顾寒烟眼睛一亮：“要是能找到账本就能证明万爱国没有拐卖儿童虐待儿童吗？”

护士诧异地看了顾寒烟一眼：“你现在不是在律所上班吗？你不懂这些吗？”

顾寒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其实我也是新来的，这还是我第一次代表律所出来做事。”

护士立刻就明白了，眼神十分痛心跟无奈。

“我就知道，万爱国都这样了，真心愿意给他打官司的人是真的没有。”

顾寒烟心底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万爱国的老家你知道在哪里吗？”

“他的老家在B市，一个很贫困的乡村。”

护士说完有些诧异地看向顾寒烟：“你不会真的要过去吧？”

顾寒烟点了点头。

护士欲言又止地看着顾寒烟。

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伸手掏出了一把钥匙交给了顾寒烟。

“这是病人在送来我们这里之前人还清醒的时候交给我们保管的。”

顾寒烟诧异地看着护士：“万先生还有清醒的时候？他难道不是变成植物人之后才被送到医院的？”

护士摇摇头，脸上满是压抑的愤怒跟同情：“他一开始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过来的，后来家里人三天两头过来闹腾，他在某天忽然中风偏瘫了，再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成植物人了。”

顾寒烟气得浑身发抖。

纵然护士的话没有说完全，但顾寒烟也不是傻子，很显然万老先生变成现在这样跟那群白眼狼脱不开关系。

那些人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怎么能让自家老人过这样的日子？

顾寒烟接过钥匙正要开口，病房门忽然被人踹开，一群人骂骂咧咧地冲了进来。

“听说律师到这里来了？”

“谁？是谁要给这个老不死的人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