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欺人太甚!她还小的时候,他该撺掇阿左野双树把她给弄死,弄死哪里还有今天那么多事情。
江雄大悟总唾弃坐下那些大臣的泼妇行为,现在愤怒到极致避免不了变成与他们那个样子。人只是一时没变得更烂而已,一有机会只会烂得彻底。
贱女人!与妖怪有染的贱女人,凭什么做娑罗国的城主!
娑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看他的表情变化,该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便是。谁被人辱骂都会生气,娑罗再好的性情也不会例外。
“嗯?”娑罗微微俯身,问了一句,“大政大臣?”
“老臣陪老城主守城多年,年纪大了,反应没有年轻时那么快,还请城主恕罪。”江雄大悟回过神来,这一步以退为进可谓聪明,一来显示劳苦功高,二来给之前的默不作声开脱。
“无碍,既然爱卿反应过来了,那也该为我分忧了不是?其他大臣都言塔塔国手里的证据很重要,此刻就应该停战,你说战事应该继续,该如何说服他们?”
江雄大悟才不会落入娑罗的陷阱,转过头便问:“您才是娑罗国的城主,战事是停还是继续,全凭您一人决定,微臣只想问,城主对这事是个什么看法?”
娑罗的想法当然是继续进攻,可真这么说不就落入对方的圈套了吗?
二神京介看他们两人圈套一个盖一个,一冲动就要站出来。
娑罗见此,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无法,二神京介只能暂时退回去。
“我的想法?我的想法当然是可以进攻也可以和谈。”娑罗回答模棱两可,就如江雄大悟怎么都不愿正面问题一样。
之前二神京介那般口诛笔伐其他大臣,谁不知道她的想法啊,这么说简直为了反驳而反驳,殿中的大臣脸色一瞬间都有些难言。
娑罗有明说要继续打吗?没有吧,一直都是二神京介在反驳反战者,谁说他不能表达自己的政治意见了?
二神京介嘴角上翘,心中稍稍安心。
江雄大悟听到娑罗的话,很想来一句:那便听大家的吧,和谈,拿回塔塔国皇室手里的证据。他敢吗?他不敢。
二神京介就知道娑罗有办法,见此乐得不行,嘴角都要咧到耳后跟,频频引来周围大臣的白眼。
看把你能的,跟了一个有潜力的城主至于这么高兴?
面对这些酸里酸气的眼神,二神京介直接瞪回去,能啊怎么不能,他早早投诚他高兴。哪像他们这些冒酸气的大臣啊,还得战战兢兢想方设法什么时候站队好。
江雄大悟习惯了只手遮天,第一次品尝到这种被逼到墙角的感觉,苦涩,无法接受。
就在众人以为娑罗此战依旧胜,就连娑罗也这么觉得的时候,一个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那人不是谁,正是江雄大悟以往最大的死对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州本归明白要是江雄大悟就那么倒下,下一个便是他自己了,海那边那个国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兔死狐悲。
州本归在朝中任主官,掌管朝中任免之务,往日可谓和江雄大悟平起平坐,他的身后亦站了不少大臣,乃娑罗彻底掌控朝堂的第二大拦路虎。
娑罗这段时间光收拾江雄大悟,只是没时间搞他而已,没想到人家自己站出来,还要帮昔日对手。
娑罗脊背微微松弛,心道一句糟心。
“城主,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州本归站出来,拱手朝娑罗示意。
娑罗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下巴抵在手掌里:“知道不该讲那就别讲了。”
娑罗不按常理出牌,州本归的后续的话一下卡在嗓子里。
“微臣觉得此战还是要打,虽我与大政大臣向来政见不合,但不得不说他的观点非常适合娑罗国如今的情况,战事消耗过大,若撤退,损失可不止一点半点。”
州本归无视娑罗的话,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之所以这么做,不过力求这一场江雄大悟不要输得太惨。
江雄大悟见州本归这个老匹夫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心中不是一般的古怪,感激不至于,对方会这么做不过为了利益,他无需要感动的地方。
接到江雄大悟那无语的一瞥,州本归眉毛竖起,眼神狠厉。不知好歹的东西!
只州本归身穿了件丛林绿帛氎鹤氅,腰间系着暗黄褐色祥云纹金带,留着黑白相间的长发,眉下是炯炯有神的朗目,体型结实,真是艺高人胆大。
“主官说得有理,臣也以为战事应该继续。”
“微臣亦如此。”
“请城主早做决断!”
站在州本归身后的大臣一一出来,都说他们也赞同战事进行下去。这些人加上江雄大悟身后的拥护者,赞同战事的臣子堪称可观,占了朝臣的一半还要多。
人数取胜,到此,江雄大悟哪里还需要说服谁?娑罗想让对方出血,难了。
娑罗放下支撑的手臂,眼神看不出一点情绪。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无论哪个圈子,向来如此。
这一次朝会实在精彩,有意站队娑罗的大臣不由为她捏一把冷汗。一下对上朝中两大势力,可如何是好。左将军还出征去了,现如今城中的兵力也只够保护,根本做不到把两大势力拿下,看来也只能暂时妥协。
妥协也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哪里都不缺勇敢的人,有继续观望的,自然也有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一个可以给娑罗足够诚意的天赐良机。
“微臣不觉得该将战事进行下去!江雄大悟与州本归两位,只看到损失无可挽回,可曾想后续的军队开支也是娑罗国所难以承受?”
站出来的不是谁,正是之前与二神京介吵得不可开交的松代勇人,要不说他名字里带个勇字呢,之前主和,与娑罗身边宠臣二神京介吵翻天,现在又指名道姓江雄大悟和州本归。
主子被点名,自然有小喽啰出来维护。
小喽啰穿着低等官服,口出狂言,眼睛宛如一把利剑:“就你也敢直言两位大臣名讳!战事一事,战前城主本就安排妥当,如何会后继不力!”
“后继力还是不力,你清楚还是我清楚?”松代勇人差点被这人气笑了,说话之前也不看看他是谁,在朝中任何官职。
他可是掌管军队后勤的侍人!
站出来的小喽啰经身旁人的提醒知道这人是谁,嘴巴讷讷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城主,微臣所言绝对真实,军队超支啊!微臣也不是说左将军带兵不力,只是说实际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松代勇人扑通跪下,再次诉说委屈。
之前松代勇人进城主府和娑罗说过这事,那时娑罗哪有什么办法只能让他先下去。
他下去是下去了,一有机会就想方设法停止战事,这不敌国求和,冒着得罪她的危险,也要在朝堂上与二神京介吵得死去活来。
娑罗俯视下面的人,头痛地捂住额头。
眼看都要压娑罗一头,半路出了个松代勇人,江雄大悟和州本归差点气个半死,他们现在只盼之后不要再有谁站出来。
有时候越害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还没等他们派人打岔。有人开了个好头,本来还想观望的,可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么?纷纷站出来跪在那人身后,个个言说请和。
和和和,和个屁的和!江雄大悟几乎要控制不住表情,狠狠把这些人痛骂一顿。
为什么他每次觉得可以压娑罗一头,总是出现这些那些意外,为什么?江雄大悟老脸面目扭曲。
难不成他一把年纪了,还比不过没了父亲庇护的小小幼女?
二神京介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哪还管与松代勇人政见不合,扑通也跪在其身旁,只说之前说话没有章法,现在痛改前非觉得主和挺好。
陆陆续续,大臣一个接一个跪到他们身后,其数量之庞大,对比江雄大悟和州本归的也不差多少。
娑罗对着分批成两派的官员,摊手,脸上乐呵呵的同时,嘴上却满是为难:“两位爱卿,你们看这可如何是好,若你们能拿出供后续的军队开销,我就同意你们战事继续了,反之,也只能和谈。”
州本归才不听她胡说八道,全国上下最想打仗的就是她,他看向江雄大悟,期待对方说出拿不出来的话。这样,即便有损失又怎么样,娑罗还不是损失更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不能做。
这事与他无关他当然说得轻巧,江雄大悟怎么可能弃女儿智子于不顾。那天智子可是说了,若女婿死,她也不会苟活。智子是爱人留给他的唯一血脉,那是剜他的心啊。
大殿安静,谁都在等一个结果。江雄大悟咬咬牙,说出一个数字。“为了娑罗国,为了给牺牲的将士复仇,臣愿意出一百万两,城主觉得可够?”
娑罗抿唇不言。
“三,三百万!”老人掐得大腿青紫,硬是憋出三百万的数目。他不是拿不出更多,只是拿出更多直接和承认搜刮民膏无区别。
再逼下去场面该不好看了,娑罗意识到这一点,看向州本归:“爱卿呢,爱卿愿意拿出多少?”
“微臣家底薄拿不出银两,还请城主恕罪。”秉承此事与自己无关,州本归拒绝得很干脆。
娑罗不置可否,挥手让殿中跪着的大臣都起来,跪久了对膝盖可不好,这些人可都是还继续干活的人力。没融入新血液之前,起码是这样。
松代勇人差点大笑出声,想到之后就能入账三百万两恨不得苍蝇搓手。
被娑罗摆一道,江雄大悟自然不服,站起来的时候与州本归对视几秒,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为了他们的共同利益,之后或许可以合作一段时间。
娑罗才是他们最紧要的敌人。
起身之后,两人实现默契分开。
“对了,此战之后,娑罗国进入休养生息阶段,我看朝中许多爱卿都已年老,该回家享清福含饴弄孙,共享天伦的年纪。”
娑罗才不管扔下的是个什么炸弹,只管决策:“我爱我的父亲,自然体恤你们,我已经出一个归家荣养名单,时机成熟就在朝中公布。”
罢两个老东西的官肯定不可能,但他们身后那些小喽啰还是简单。
不是合作吗?她看他们怎么合作。
有时候,人是坚持不了自己的方向的,他们身后的人,会裹挟他们走向另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