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长回屋内后,有人上来有些害怕地问:“人家好歹也是个城主,要是生气可怎么办,不会出事吧。”
田近明鼻子一抽,甩袖大声回:“生气又如何,我就不信她敢把事情闹大。”
娑罗是不敢把事情闹大,但是可以换一个地方啊。
千代田作为京都,住在这的不是所有人都是有钱人,只要她出得起价钱,有的是人愿意把院子租借出来。
小厮战战兢兢把娑罗一行带到住处,刚看到大门的时候,中野拓人就猜到会是什么情况,让士兵把大门打开之后直接脸黑如锅底。
住处若只是普通的简陋也就罢了,看看那缺了一条腿的凳子,再看看那豁了口的碗,要是让娑罗一个城主住在这里,事情被传出去,还不知道受多少嘲笑。
中野拓人盯着眼前的蜘蛛网,咬牙切齿狠狠瞪小厮一眼:“这就是你们安排的住所?说是荒郊野庙都差不多!”
小厮,也就是小山辉咽一口口水:“近日前来参加宴会的城主众多,住处实在紧张,驿长说只能排出这间院子了,还请见谅。”
小山辉很聪明也很会说话,可惜这些不能挽回他们直传之下的心情。
前来参加宴会的城主多,那他家城主就不是城主了吗?
“副将,城主叫您去见她。”突然,一位娑罗身边的侍女过来传话。
中野拓人有心再骂小山辉,但害怕娑罗久等只能迅速动身。
身后,小山辉狠狠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娑罗见副将进去之后一直没出来,就想到事情不好,把人交出来一问终于确认。她脸上看不出喜怒,垂眸思索一番后命令:“派人去找院子,银子不是问题。”
她理解宗主国客人太多招待不过来,不大吵大闹让大家都难堪,自己出银子出去租借院子,任谁也说不出什么错来。
“城主,这样岂不是便宜了他们!”中野拓人脸红脖子粗。
“无碍,最后丢脸的不会是我们。”
中野拓人不懂她说的什么意思,不过一个晚上就知道了。
千代田是宗主国的中心,代表了宗主国的实力,有客前来却没有那个能力招待,到底谁丢脸。
小山辉看娑罗的队伍渐行渐远,咬咬牙立刻回去和田近明说明情况。
不意外的是,田近明果然脸色大变。
吩咐让小山辉把娑罗带去那个住处的时候,田近明就想着若对方大闹,就直接放出消息娑罗国奢靡,不体谅宗主国招待客人忙碌,哪想她根本不接茬,像是没有脾气一样直接去租借院子。
娑罗又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带了许多士兵和侍女,一大批人行动起来显眼得紧,他们没有住在驿站安排的住处,没多久就可能消息传得到处都是。
“我把他们交给你,他们要出去租借院子,你就不会拦着吗?”田近明光想想那后果脸都气得铁青,随手打翻一个瓷器。
瓷器是海那边那个大国才生产的东西,海岛这边根本没有这个技术。在这个年代,一个瓷器昂贵,田近明多生气可想而知了。
把娑罗一行安排到那样一个地方的是田近明,生气责怪别人的也是田近明。
小山辉自觉没有错,可还是碍于身份差距跪下来。
田近明眼神阴狠,对小山辉道:“去把他们劝回来,安排到好一些的住处去,若叫不回他们,你也不用回来了。”
小山辉听见这话刷一下看向上司,眼睛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没听清楚么。”田近明扬起下巴。
“是。”还有一家老小,小山辉哪里敢闹。
若劝不回娑罗,他得到的不过是个顶黑锅的结果,不仅如此,还什么补偿都得不到。
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小山辉只觉嘴里铁锈味突然重起来。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娑罗就想过回去,知道小山辉受驿长的命来求见,只是让中野拓人去解决。
中野拓人本来就一肚子气,可想而知会是什么结果。
小山辉注定无功而返,只能垂头丧气离开。
天已经黑了,千代田的晚上街道上,灯火依旧通明,家家都传出饭菜的香气。
刚丢掉一份好工作,小山辉浑浑噩噩眼神迷茫。
“副将快去吃饭吧,城主说我们一路辛苦了,终于到达目的地一定要吃一顿好的,让人做了许多肉呢。”士兵明显不害怕副将,见无事直接吆喝出声。
刚出一口恶气,中野拓人此刻舒心得很:“怎么,你们都吃了。”
“吃了吃了,兄弟们和城主身边的侍女们都有份,您辛苦那么久,也该去休息休息了,放心吧,门口有兄弟们守着。”
“那行,我现在就去了,你们可要好好的啊,不能擅离职守!”
“是!”
小山辉没有走远,把这些话听了个全。肉,肉啊,这位城主身边的士兵加侍女得几百号人吧。
不知是羡慕还是眼红,小山辉啧一声:“可真舍得。”
夜晚空气冷冽,夜光照在小山辉抬起的眼睛里,几泡泪珠映照月光,映出乱世独有的可悲。
宗主国招待客人不周,让他国来的城主不得已去租借院子的消息,不出意外的只是一个晚上,就传遍了整个千代田。
这次调难不成反被将一军,上面的人可谓颜面尽失。
驿长田近明被追究,幸好他靠山厉害,当然也是他及时处理得当,把黑锅甩给了别人,才没有被问责得太厉害。
“既然你已经把那人赶走,以后就别再用了。”
“是,是,别的部门知道,肯定也不会用他。”
上面的人拿不了田近明怎么样,只能把火气撒到小山辉的身上,最严厉的惩罚,才能纾解他被上级责骂的愤怒。
官大一级压死人,找田近明问话的不是这个国家最高长官,他骂田近明,别人也骂他呢。
“行了,就这样吧,之后可不能再轻举妄动,那女人不是个善茬。”
下马威不行,那就只能交给宴会上的长官来了。
“是。”
这一晚田近明的事情,娑罗并不知情,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吃了早饭,自觉无事便叫中野拓人叫上几个人去街上看看。
新到一个地方有新鲜感想出去看看很正常,中野拓人挑出几个身手好的兄弟就禀明可以出发。
娑罗不好一个人出去,问杀生丸主仆的意见。
“人类世界无趣,我就不去了。”杀生丸盘坐在屋内,拒绝了娑罗的邀请。
邪见挺直腰板,朝娑罗仰着下巴:“杀生丸殿下不去,我也不去。”
娑罗不强求,带上一个侍女出门了。
她只是一个女城主而已,那些个掌权者就那么多意见,可想而知女子在这个世界的地位并不怎么样,当中野拓人问需不需要马车的时候,娑罗点头应允了。
这里不是别处,能少一些麻烦也好。
马车稳稳当当从院子出发,一路上,娑罗透过窗户缝隙,大致了解了如今千代田的情况。
繁华的表象下,普通人不见得过得有多好。
“求你了,让我见见幕大人。”一个穿着灰袍的老头在一府门外苦苦哀求,差点给守门的士兵跪下了。
“走走走!戴罪之人也敢求见幕大人!”
何为戴罪之人,自然是犯过错的,娑罗招手让人去查。
其实这事不难查,不一会儿士兵就回来了。
原来,那府名幕府,幕府将军就出自那。要说把控宗主国的家族是哪个家族,那一定是幕府一家。
有学之士想出头,得到幕府的青睐青云直上轻而易举,不怪那老头那么努力,都快跪下也要见人。
“那老头名叫安富祖航平,他之前受幕府重用,被举荐给天皇行改革之事,期间触及贵族利益且让百姓受苦,被贵族给拉了下来。”中野拓人把老人为何有罪说了出来。
“哦?”娑罗听到改革,突然起了更多兴趣,“是什么改革,说来听听。”
娑罗这个行为,让中野拓人紧张。
他家城主,该不是也想在娑罗国进行改革吧。触摸到这个重要信息的中野拓人,声音都发抖了。
“他,他认为贫富不均,应该让富裕之人多让利,好让天皇收到更多税收,最后用到民身上。”
老头的想法乍然一看挺可行,但不是那么好操作。
果然,中野拓人把后续说出来,印证了娑罗的猜测,富裕之人凡人利益哪里那么好夺。
你敢让他们多交税,他们就敢让百姓多收费。
天皇还没收到多少银子呢,民间先乱起来了,老头因动摇国之根本和贵族利益,直接被罢免不得录用。
“这个结果也是幸运。”娑罗叹一口气,是个挺为国为民敢想敢做的,可惜主张太过纸上谈兵了。
中野拓人欲言又止,哪里幸运哦。
那些个贵族留他一命,就是想看他笑话而已。没了官位没有住处,没吃没喝没住只能要饭和乞丐待在一起。
娑罗随口问了一句,像根本不在乎只当笑话看:“那他现在在幕府门口闹,是还想继续之前的主张?”
“并非。”
马车渐渐动起来。
随着中野拓人话音落下,那边老人也和守门士兵争论到尾声。士兵明显不耐烦了。
“真的,我这次的主张经过深思熟虑,一定适合,我敢说几乎适合所有国家。”
“滚滚滚,以后都别出现在幕府门前!”士兵推搡,把老人推到街道上。
“我之前只是低估了上下矛盾,这回,我主张发展生产,提高农作物和商品产量,一定能解决如今难题。”
老人被推倒在地,仍旧锲而不舍表达主张。
“停车!”已经动起来的马车里,娑罗一下瞪大眼睛,神情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