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季宴礼没碰过除了沈念之外的女人,也知道,这不正常。
自己和沈念结婚这么久,居然连她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有那么一瞬间,季宴礼方才心中的不平,开始动摇了。
自己,真的有关心过沈念吗?
季宴礼出神地望着沈念,微微出神。
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了沈念,对方在和自己的婚姻中,受了多少委屈?
此时,季宴礼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
他只觉心情复杂。
自己心中其实是看不上齐胜文的,觉得齐胜文是在他们夫妻之间横插一脚。可是就算是齐胜文,都知道沈念喜欢吃什么。
而自己呢?
季宴礼心情复杂地夹起面前一筷子秋葵,放在沈念碗边。
“你也吃。”
季宴礼闷声道。
沈念看着碗里的那根秋葵,微微一怔。
餐桌上的氛围一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最后还是齐胜文打破了这片沉默,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季宴礼,语气不知为何,有些微妙。
“季先生连自己的妻子秋葵过敏,都不知道?”
季宴礼一愣,接着,抬起头,正对上沈念清澈的眸子。
他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抱歉,我不知道。”
季宴礼很少如此对一个人卑微,他为人行事风格素来是雷厉风行的。
然而此刻却再次为沈念破了例。
沈念轻轻笑了笑,眼底却划过一抹苦涩。
“这有什么,季先生和我接触不多,也不熟,不知道很正常。”
沈念自嘲地挽起嘴角,眸底一片疏离之意。
自己早就应该对季宴礼不抱希望了,不是吗?
他可以特意为周小京带一束白百合,寓意心心相印,却连自己秋葵过敏都不知道。
果然男人不爱一个女人时,可以比谁都绝情。
她明白,季宴礼不是性子疏忽,他也会对周小京展露细心周到的一面,但是对她沈念,永远是不在意的。
季宴礼一时无言,只是默默将沈念碗里的秋葵,夹回自己碗里。
然后又挨了顾湘琴一脚。
顾湘琴在一旁看着,一脸恨铁不成钢。
她要是个男的,都恨不得代自家儿子上阵,可惜不是,只能在心底又骂了几遍这靠不住的臭小子。
齐胜文在一旁不忘拱火道。
“你们都结婚了,他还不知道你秋葵过敏?不是我说,季先生,你这丈夫也当得太不称职了吧,还没我沈小姐一个朋友懂得多。”
这几句话,却恰好戳中沈念心事。
沈念忽然感觉,自己面前碟子里的羊羔肉,混着一股奶腥味,直冲鼻端。
明明她以前很喜欢羊肉,可是此刻,却觉得面前羊肉的味道恶心起来。
沈念咬紧下唇,勉强忍住。
可是羊肉的腥膻味道,还在一阵阵往她鼻端钻。
沈念终于压抑不住心底翻涌的恶心,她脸色苍白地直起身,捂着嘴,轻声说了句。
“我胃有点不舒服,去趟卫生间。”
季宴礼和齐胜文不约而同地直起身。
“我送你?”
二人异口同声。
沈念飞快摇摇头,往卫生间跑去。
这次的反应,比先前都激烈,几乎是搜肠刮肚般,把方才吃的东西全部吐了个干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念扶着卫生间的水池直起身,脸色苍白,身子也摇摇欲坠。
她扶着水池,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然后按着小腹,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孩子,你可真能折腾,折腾起人来也真会挑时候。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前自己的脸色,发现还是有些苍白,翻出公文包想找支口红,补补血色,却寻找无果。
沈念只得合上包包,离开卫生间。
推开卫生间门的那一刻,沈念看见站在门口的季宴礼。
她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目露防备。
“你在外面等了多久了?”
季宴礼皱眉。
“这种事情,不需要你管。”
他能说自己一直在外面等着吗?
当然不能。
沈念冷着脸,从他身旁走过。
却没想到,自己在和季宴礼擦肩而过的那一刻,被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手扶住了腰。
清冷干冽的雪松香气萦绕在她身遭。
沈念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然而她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弓直了身子,像只应激的猫。
沈念伸手想推开对方,却发现自己因为刚刚吐过,使不上一点气力。
她又气又急,苍白的脸颊上,因为气恼,浮现出一片淡淡的红晕。
“季宴礼,你干什么?!”
她呵斥季宴礼。
季宴礼板着脸,手上动作丝毫没撤回,只是注视着沈念的眼睛,仿佛要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或动作。
季宴礼问道。
“沈念,你这是怎么了?这个问题,我也想问你。”
沈念气极反笑。
“季先生,这不关你事,你少管。”
季宴礼却丝毫不为所动。
“好端端的,怎么跑到厕所吐了?”
沈念心中怒气上涌,想起车上那束白百合,更是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被你恶心吐的,行了吗?”
话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沈念心里一个“咯噔”,旋即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然而,当她反应过来时,却分明在季宴礼眼底,看到一丝受伤的神色。
沈念眨眨眼睛,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季宴礼这人,对自己,连一丝一毫动情都没有,怎么会被自己的话戳伤?
可是方才......
方才季宴礼眼底的受伤,又是那么真切。
沈念似乎确信自己看到了。
季宴礼缓缓松开手,垂下眼帘。
他将方才那丝稍纵即逝的情绪掩藏得极好,此时目光中一片昏暗不明之色,让人捉摸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抱歉,沈小姐,我失礼了。”
沈念并不回答,她转身朝客厅走去。
不知为何,方才季宴礼喊出“沈小姐”的那一刻,沈念心中忽然一阵慌乱。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如何听不出,季宴礼话语中骤然流露出的疏远意味?
只是很奇怪,明明自己一直在疏远季宴礼,也盼着对方疏远自己,可是方才,自己却那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