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宁春就是千算万算也没聊想到这活儿竟然会落在他的身上。要知道,原主少年读书,算是刻苦,在籍贯之年考取了童生,得了秀才的身份。
而后来原主屡试不中,如今已然是二十五了。
寻常大户人家的公子的确有伴读的书童,一是监督自家公子读书不至于懈怠,而这二往往才是重要原因。
就是自家公子的玩伴。
所以一般而言,有钱人家的公子书童大多都是自小与其一同长大,说是主仆,但情同兄弟也不为过。
陈员外的公子没有书童也就罢了。
如何能招了他这么个大龄书童,甭说情理讲不通,就算是哪位陈家公子怕是也接受不了吧。
闹呢?
于是,宁春问了出来。
“这倒是不妨事,大郎启蒙的晚,书童以前虽然有,但……嗯,大郎性情跳脱,大抵是不愿意让人跟着的,所以一直没有人选。”
“宁哥儿年长,若是能陪大郎读书,一定能够得心应手。”
“夫人说了,若是宁哥儿能让大郎安心学下去,不求如宁哥儿一般中了秀才,就算是识了字,银钱也绝不会让宁哥儿失望。”
略一犹豫,李怀伸出一个巴掌来,眼神儿却飘往别处,神情颇为古怪。
“一个月,五钱银子。”
一听这话,宁春顿时就懵了。
什么时候卖身进府的奴仆也有月例银子可挣了?就算是陈家堡的员外郎是难得一见的大善人,可这举动完全不合情理啊。
除非……
“大郎顽劣?”
宁春试探道。
闻声,李怀脸色涨红,好悬是一口吐沫没咽下去呛的直么咳嗽。宁春摇头,连忙上前拍了拍李怀的后背,后者这才喘过一口气儿来。
“宁哥儿可真是慧眼如炬,不愧是读书人。”
“主家大郎的确有几分顽劣,不瞒宁哥儿,陈家在这望州城里算得上大户,可你撒出去打听打听,方圆百里内,压根就无一个读书人愿意来我陈家堡当着西席先生。”
“不是咱们做下人的诋毁主家的不是,实在是……实在是主家的几位公子小姐们一言难尽呐。”
李怀脸色发苦,一脸后怕的表情。
宁春都惊了,心道这陈公子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然惹得周遭的读书人都不愿意来这陈家堡里当西席?
要知道,以他的了解,陈家堡应该给的束脩不菲才是。
“李叔,你说,小姐?”
宁春好奇的问道。
他是知道陈家堡中有姐妹三人的,长姐陈芳若年芳十九,素有才名。陈家堡之所以在望州城内顺风顺水,便是因为陈家长女的雷厉风行,是女强人类型的。
至于其他的两位。
刚刚的顽劣的陈公子还有另外一位二小姐。
谁知,听到宁春问起了二小姐,李怀的脸色更绿了一分,似乎陈家的这位小姐的威慑力甚至要远远大过之前陈公子。
“宁哥儿,二小姐的事情可不敢多说。”
“不过你也放心便是,宁哥儿,小姐在内府,大抵是不会和你打照面的,毕竟也快到了出阁的年纪,你不用惊慌。”
说完,李怀不敢多言,连忙叫了一个下人在前头引路。
宁春跟在身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堂皇的府邸,着实是气派的很。
门庭重重,曲水流觞,就连院落中的花草都经过精心打理。原本宁春跟在这个名叫陈二的小厮时候想询问两句来着,只可惜对方脚步飞快。
等到了地方,不待宁春开口就已经溜之大吉,显然是吓得不清。
“真有这么可怕?”
宁春一怔,下意识的抬头朝着远处望去。
一栋木质小楼遥遥在望,里头正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一身儒袍,头上挽着纶巾,模样还未张开,但剑眉星目,一表人才。
显然这人就是陈家下人们比如蛇蝎的陈家公子陈汉庭了。
此刻,陈汉庭正坐在屋舍中读着一本书册,看起来倒也是专心致志。
只是……
这样一个少年人,竟然能让人怕成这样。
不由得,宁春提起了心思,他提步朝着屋舍中走去,只是临近跟前,他的脚步就顿了一下,随即嘴角弯起,推门而入。
坐在屋里的陈汉庭见到有人进屋,顿时眉开眼笑。
他敢保证,只要对方敢推门而入,放置在门框上的半桶水就要淋遍全身,这一招可谓是屡试不爽,不知道寻了多少乐子。
“小心呐!”
陈汉庭故意叫了一声,直接跑上前去,表面上是好心提醒,实际上却是不能错过对方被冷水浇头的最狼狈模样。
宁春却是早有准备,哪会儿吃他这个亏。
先侧过身去,避开掉落的木桶。同时在木桶落地的时候,装作手忙脚乱的样子,往前一踢。
木桶顺着他的脚向内倒去,连桶带水向屋内泼过去。
陈汉庭喜笑颜开地想看热闹呢,不曾想宁春人没事儿,他的下半身却湿了个透,整个人都懵了。
“公子在?抱歉啊,抱歉,实在是不知道哪个下人这般恶作剧,竟然把水桶放在了门框上,索性在下还练过,回头在下一定要禀报李管事狠狠治理一番才好。”
“大郎可有事儿?”
我特么……
陈汉庭张口就要发作,只可惜宁春先一步堵住了话头,他顿时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却不得不把一股子闷气往肚子里咽。
“你是何人?”
陈汉庭质问道。
“在下宁春,是刚入府的伴读书童,日后,便有我陪同公子一同读书。”宁春笑着说道,随即他也不紧张,径直坐在了座位上。
“伴读书童?年龄这么大?一看你就没什么出息。”
“去给本公子泡杯茶来,顺便帮我捶捶腿,再给我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一听对方是书童,陈汉庭顿时没了作弄的心思,他只当对方是新来的夫子呢。
只是他话音落下,
宁春却没有动弹的意思。
陈汉庭下意识的就要发怒,随即便见到宁春自顾自的伸出三根手指,随即道。“公子说笑了,鄙人虽然卖身入府,但却有三不做。”
“三不做?”
“不错,虽为书童,我一不端茶递水,二不洗衣扫地,三不铺床叠被。”
闻声,陈汉庭都懵了。
他瞪大了眼,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作为陈家堡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他何时见到过这样胆大包天的书童。
这三不做,每一条都跟他这个公子一样,这岂不是说,两人在一同读书,他这个主家的公子还要反过来伺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