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茅屋中的三人早早起床,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准备早饭的准备早饭。
忙活一阵后,透过窗户看看天色,差不多也是出门的时间了。
于是沈醉和沐宛儿拿着包袱,手捧着陶罐,跟陈婆婆告辞后,朝着徐珊大嫂家里赶去。
因为是冬日,天亮得比较晚。
他们今天也是提早起床,为的就是尽量少被其他村民看见。
虽然他俩是不怎么在乎,可是毕竟徐珊大嫂被村里人误解得太深。
沈醉他们没法改变别人的看法,只能够尽量少给大嫂带来点烦恼和可以嚼舌根的话题。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响起后,沈、沐两人站在门口等待徐珊。
不过眨眼功夫,徐大嫂便开了木门,好像她早已等在旁边,专等着两人前来。
“徐大嫂,我们来了。”
宛儿在徐珊的示意下,先进了门,沈醉随后,也朝着主人家点头致意。
徐珊今天穿着的一套浅色衣裙,外面套着件无袖窄肩的夹袄,一头秀发用根看起来普通的簪子扎起,束在脑后。
她端来茶水和自己做的点心,“随便吃些,都是我做的。”
说着她绕过屏风,去了里面卧室拿出自己的包裹,“昨天我在家又检查了一遍,包管是没有半分漏风的地方,沈公子可以放心。”
“多谢徐大嫂费心了。”
沈醉刚想起身拱手,徐珊倒是摇摇头,“这般客气干啥,若不是你们到来,我都不知道何时才能跟人说上这么些话,这些年可算是把我憋死了。”
说着她掩面笑起来,可是露出的双眼中,明明更多的是凄凉和寂寥。
沐宛儿伸手握住徐珊微微颤抖的手,对着她点头微笑。
多少话语,尽在不言中。
“好啦,我也不磨蹭了,这便把房子留给你们,我下地干活去了。里面所有的东西,你们随便用,我的衣物都放在箱子里了,不会让沈公子难堪的。”
徐珊说着起身,从门后拿起锄头等物件。说完后得到两人回复,径直出了门。
屋子中只剩下沈醉和沐宛儿两人,宛儿还是率先开口,“我就在外屋,你在里面卧室,有什么需要开口就行。”
沈醉将她拉到身前,四目相对,低下头在少女额前深深一吻,“等我。”
宛儿点头,看着他拿起东西和陶罐,以及前几天采集的镇痛草药“通翘”,进了卧室。
随着卧室木门的轻轻关上,宛儿的心里像是千斤重的巨石瞬间压上。
她很想同沈醉一起进去,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在旁边看着他也好。
可是沈醉不同意,他说散气的时候,样子可不好看。他如此玉树临风,千万不能出这样的丑,尤其在心爱女子的面前。
沐宛儿如何不知道,沈醉是怕自己担心,更怕自己看到他痛苦的模样,忍不住做出些功亏一篑的事情。
她在门外悬心,他在房中开始准备散气。
只见沈醉脱去靴子,盘膝坐在床榻之上,双手行虚握之礼,神思凝练,准备引导体内所剩不多的灵气开始游走四肢百骸。
数月前,沈醉在护送宛儿回大俪国的途中,在这黄庭国境内,遇到恶蛟,被它伤了修道根本。
本来若是能及时联系上宗门,花费上巨量的仙家灵宝,或许还能续上仙道。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可能性越来越小。
到如今,沈醉已是不得不散气,才能保住性命。否则一旦体内所有灵气消逝一空,那么就像是漩涡之下的水柱,会吞噬更多体内气血。
刚开始的时候,沈醉很难全心全意地凝聚神魂,他心中满是宗门、父母和宛儿。
这三者无一不是让他牵肠挂肚的存在。
可是慢慢的,毕竟曾经是修道天才的沈醉,还是找到了入定的途径。
他的呼吸逐渐缓慢下来,周身开始放松。虽然现在他没有半分法力,可是之前修炼所得的根基还在。
于是他开启内视之法,查探跟寻自己体内灵气流转。
他发现这剩余灵气,从左手关元穴开始流淌,沿途经过曲池穴,天突穴,走到右手处。
紧闭双眼的他,额头冷汗突显。
这样的行径路线,并不符合他所知道的散气穴位走向。
正确的应该是从左手关元穴,经过小臂,通过身躯的膻中穴,流向右腿。随后同样的路线,从右手再到左边小腿。
最后所有灵气将会汇集于丹田气海,这时候散气才是正确的。
可是如今沈醉体内的灵气游走,半分不受他的控制。他越想去引导,那些灵气就如同顽劣的稚童,偏偏要反着来。
只不过半刻钟,本来周身还有些寒冷的沈醉,便觉察到周身的衣衫都已湿透。
不但散气不成功,这体内胡乱游走的灵气更是在不断撞击他的气府穴道。
本来作为蕴养仙意的灵气,此时正如夺命的利刃,在沈醉的体内来回切割,撕裂出道道看不见的伤口。
本来沈醉还能坚持,可是随着这烈度的不断攀升,他咬紧的牙关开始打颤,咯吱声响越来越大。
因为受伤,面色并不红润的他,此时脸庞更是苍白似白纸。
他整个人都在剧烈的疼痛下,不断轻微抖动。
要说这疼痛,对于沈醉来说,其实是家常便饭。仙道也并非如同凡俗之人所说,每日不过餐风饮露,潜心修行。
其实每次境界提升,跨越境界都是生死一线。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炼气士之间的厮杀,谁人敢说自己永远不会受伤?
可饶是经过这么多苦楚的沈醉,面对散气这种痛苦,还是觉得自己低估了它。
体内灵气四处乱窜,这样下去哪怕不怕疼,终究也不是事,还是得想法将它们引导到正确的路途上,这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沈醉强行破开入定,在一瞬间承受巨大苦楚,将自己从内视的状态下剥离出来。
他猛然睁眼,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他双手撑着膝盖,开始大口喘着粗气,看起来像是刚从水缸里被捞起来一样。
沈醉颤颤巍巍起身,不过简单的四五步距离,像是耗尽了他所剩的全部力气。
他抬起颤抖的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温热的茶水流经喉咙,让他终于觉得有片刻的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