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的友人李夫人,枯等了三天都没敢闯县主府的大门。
她再急,也只是先为薛夫人做些别的力所能及的事情,催都不敢催重莲一下,就怕不小心把人得罪狠了,对方不肯帮忙。
今日终于得了回信儿,她带上银票就上门拜访,在下人的带领下进门。
远远地,她就见前面还有两个人,两道背影都瞧着很眼熟。
仔细看看,竟是那天被安宁县主批命断子绝孙的孙夫人,以及安宁侯府的老太太,韩老夫人。
她有点儿着急:“县主她每日提点人没有次数限制吧?”
下人摇头表示不知道,只是见她着急,便略微加快了一些脚步。
当日重莲给秦倩然算卦,她不过随口说了两句,就得了那样恶毒的批命,真真是害惨了她!
那天重莲在潜邸说她的话,被看不惯她的人一字不落地宣传了出去,如今人人都说她夫君娶妻不贤,以至于现在要断子绝孙。
她夫君本不相信,可跟秦家的人报案报到大理寺,要抓跟赵捷勾搭成奸的那个妖人,人一抓到,她夫君就变了脸了。
他说他已经见识了妖人的手段,找到了不少受害人,安宁县主必定是真有大本事的人,他觉得他祖坟都要炸了!
又逼问她儿媳妇儿真正的死因。
能是什么死因,不就是听他说过剖腹取子的事,她才灵机一动想着大的反正都要死了,小的至少保住嘛。
她是骗了他,说是儿媳自愿,其实当时算是生剖,可还不都是为了他老孙家的子孙后代?!
他偏要去查,还把当年的知情人都当做人证抓了起来,又说那孩子明明出来的时候还哇哇哭,好端端地就死了,就是她作孽他老孙家受过的证据。
“你要是不能从县主那儿问道解决问题的法子,我先休你再抓你下大狱!”
孙夫人一想起来这话,就脸色铁青,匆匆找了忘年交韩老夫人,就来了。
掏钱问事儿?
她想都没想过,韩老夫人这个婆婆一开口就解决的事儿,掏什么钱!
韩老夫人走在重莲家里四处看,就跟看自家别院似的,到了正院也没停脚,就想往屋子里进。
碧玉挡在门前:“两位稍等,奴婢进去通禀一声。”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大声道:“县主娘娘这是有了爵位抖起来了,连我老婆子来都得向您请安了。”
按照原主的性子,听见这话就已经吓得匆匆冲出来请罪了。
老太太昂首挺胸,扬着下巴盯着门口,等啊等,等了半天也没看见人。
眼见孙氏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好像在奇怪自己这婆婆怎么这么不中用,她瞬间老脸通红。
“怎么?才当了几天县主,就忘了自己在教坊司学的伺候人的本事了?”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听见动静,她忍耐不住就推开碧玉,大步进了门里,就见重莲坐在桌子前正挑鱼吃。
见她进来了,这才挑了一下眼皮:“娘来了?吃饭了没?快来尝尝这鱼!
我怀孕之后口味这样刁钻,竟然都吃着不腥,虽然觉得吃鱼麻烦,也想一天多吃几条,好让宝宝生下来聪明无比呢!”
老太太听见宝宝,就忍不住看向了她的肚子,眼神又复杂又愤怒。
她的金孙孙,本该有个身份高贵的母亲的,如今却竟然只能有个曾经在教坊司待过的贱人当娘。
重莲一看她那脸色,就觉得很有趣。
上辈子韩老夫人作为CPU的主力军,可以说一天至少贬低原主五十遍往上,立规矩提教坊司提贞洁,恨不得把原主泡在猪笼里吐唾沫。
这会儿老太太这么客气,这是韩纪云临走前特意交代过啊!
行的,不愧是能拜托老娘一起完成绿帽计划的妈宝男,连雄风不再的事儿都跟亲妈说。
她顿时起了兴趣,桃花眼眨眨,泛出几分红意:“您别怪我娇气,不肯跪下迎接您,您听纪云说过吧?
他不行了,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孩子!我再小心都怕自己不够努力啊!
不过您也别太难过了,他虽然人废了,但我一定像待亲妹妹一样对他好!”
老太太简直要裂开:“闭嘴你在胡说什么?!云儿他行他很行!”
嘴里大叫着,忍不住就冲出门去,却见不止孙氏神色古怪,还多了个别的,户部尚书的夫人,李秋棉。
老太太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你们!别听她乱说话!”
她恨啊。
恨自己没等等让碧玉去禀告,告诉重氏那孙氏也来了,否则重氏也不至于大喇喇说出纪云的秘密!
还被这李秋棉给听到了!
她当年相看上了李秋棉的幼女,想着那姑娘模样虽然一般,才情也不行,还爱到处野,但身份勉强能配得上儿子,但自己还是愿意辛苦多多教导她,把她带成一代名妇,没想到刚开口就被李秋棉给拒绝了。
如今让李秋棉听见儿子不行了,她简直不能忍!
“重莲!!!”老太太厉声大吼:“你今天要是不把这件事儿解决了,就滚回去跪祠堂!”
她如此疾言厉色,眼神又高傲又阴狠。
可屋子里仍旧还是静悄悄的,等了一会儿进去一看,她还在吃鱼!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是猪吗?纪云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你的尊荣难道不用靠他吗?”
重莲慢里条斯地吃完半条鱼,见老太太都要掀桌子了,才他放下筷子:
“娘啊,今时不同往日,您和我日后的尊荣,靠不着纪云了。纪云他中停有横断疤,过鼻梁不能去,根本活不到晚年啊。”
韩老太太捂住心口,简直不能相信:“纪云他为了你受尽耻笑屈辱,你竟然这么诅咒他?”
重莲瞥了一眼门口。
孙夫人忍不住探头探脑地偷听,正听得入神,见她目光如炬地看过来,嗖地一下缩回了头。
重莲神色淡淡地收回了视线,肃着脸:“娘你怎么说我都行,不该质疑我的专业能力,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她摸着自己乌黑秀丽的长发,忧伤地垂着眸子:“您当我不难受吗?我们都没有办法共白头了。
不过你放心,他死之后,我一定会为他守寡,不嫁人,就守着孩子和您,让他走得安心。”
韩老太太险些一个心梗直接走了,她头晕目眩地指着重莲,张嘴就想问候她八辈祖宗。
可她人一晃,碧玉立刻上前将她扶住,按了一下穴道,就把人给按晕了。
门口的孙夫人和李秋棉都听见了屋子里的对话,忍不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心悸。
这安宁县主是不是也太生猛了一点?
对着人家亲娘啊,就算是算准了也稍微委婉点儿吧?这就直接安排上守寡以后的事儿了?
不过。
韩纪云……
他死得挺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