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沾湿了王瑜的衣服。衣服？王瑜低头看去，难怪她刚刚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太过凉快了，映入眼帘的完全不是她之前穿的衣服，反而是白蓝色条纹病服。

“先不管这些，先逃出去再说吧。”

拼命按压冰凉的门把手，王瑜用尽全身力气，但眼前白色的门像是坚固的城墙一样纹丝不动。

“小姑娘，你跑什么呀？”

炽热的呼吸喷洒在王瑜脖颈上，脖子上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王瑜绝望地呜咽一声，整个人像一块抹布一样顺着门滑了下去。

“小姑娘，没事的，抽了血之后你才能住院啊……”

鲜红的血液顺着透明的管子从布满针口的手臂缓缓流出，在贴上不明标签的管子里一点点堆积。王瑜被护士摁在椅子上，怎么动也动不了，只能看着鲜血从自己身体中离去。老天，我真的应该命绝于此吗？

王瑜的意识逐渐模糊，她最后用自己仅剩的力气反抗了两下，却始终被护士死死压在凳子上。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身边还有稚嫩的女声在不断呼唤自己的名字。

王瑜闷哼一声，猛地坐起来，转头就吐在了床边。瘦弱的身体不断轻颤，能看得见的脊柱在脖子后面显得恐怖极了，仿佛马上就要冲破皮肉，渴望外面的新鲜的空气。

“姐姐，你怎么了？”

女孩满是担忧的语气像是废墟里的阳光一样让人不容忽视。王瑜伸手，将挡住自己视线的头发拨开，看向温柔声音的主人。熟悉的小女孩眨着大眼睛看着她，但王瑜现在可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面前的小女孩，正是和她约定的穿着病服的小孩。

“你怎么在这里？！”

“姐姐，你是不是发烧了？我们不是一直……”

“哼，人家和我们可不是一样的，她可是有父有母的人。”

另一道漠不关心还带着一点讽刺的声音在房间角落响起。王瑜转头看向角落。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孩正满脸嘲讽地看着她，脸上的奚落毫不隐藏地摆在明面上。

见王瑜看过来，女孩的表情更加嚣张，她轻哼一声。王瑜身边的女孩开口：“伊布，你别这样说……”

“这不是事实吗，她有父母又怎么样，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怎么也走不出这里？”

伊布将自己手上的胶布调整两番，红色在细小的输液管中才消散。

“够了！”女孩握紧拳头，整个人像是被惹毛的猫咪一样浑身散发着敌意，“我们都在这里了，为什么要你要重复说着她的事情。和没有父母的我们比起来，她难道不是更可怜吗？！”

女孩的声音尖锐无比，伊布也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大跳，但她也不是好惹的人，立马还嘴：“你知道什么？言言，你不要看她昨天被他们拉走就莫名其妙大发慈悲，你和我不都是……”

伊布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绿色铁门不知被什么东西猛锤了一下，发出的声音在空旷的房子像是被扩音器放大了一样，整个天地仿佛都在颤抖。

“晚上了！不许交流！”

王瑜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呕意又翻涌起来，两只耳朵都在耳鸣。这一次，她还是吐不出来任何东西。身旁的言言好像早已习惯了一样，她上前扶着王瑜，两条秀气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

“你快躺下。我给你找点吃的。”

言言在她的床下翻来找去才勉强找到半个馒头，满眼担忧地递给王瑜。王瑜轻声说了声谢谢，随即将馒头接过，放在嘴边慢慢啃着。虽然眼前的这张脸让自己十分有压迫感，但身体已经告诉自己目前最重要的是填饱这个看上去没吃什么东西的身体。

我去，我就知道，她肯定想要害我！

王瑜将刚刚磕到牙齿的细石子小心吐出来，警惕地看向眼前一直盯着自己的女孩，心里的念头消散一些。

这可爱的脸颊，还有着渴望的眼神，怎么也不能是想要害自己的行为。女孩渴望的眼神粘在馒头上，在看到王瑜的目光之后又立马挪开。

犹豫了两秒，王瑜将馒头又递给言言：“言言，谢谢你，我吃饱了，剩下的给你，你不会介意吧……”

“不用了，姐姐，你吃吧，我不饿……”

“哼！”

王瑜身后又传来伊布不满的声音。她忽视了烦人的声音，将馒头塞在言言手上。在思索一番之后，她缓缓开口：“言言，我好像被他们整得有点忘记之前的事情了，你能告诉我之前的事情吗？”

言言闻言，担忧的眉头又皱在一起：“姐姐……看来你昨天真的受苦了。”

“我，伊布还有其他人都是被卖到这里的。他们每一天都要选几个人出去。”言言脸上的恐惧有些止不住，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你和我们不一样。在那个星期……”

“星期天。”伊布的声音冷冷响起。

“对，星期天。就在那天，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每周发鸡腿的日子。你就被带到这里了。你先开始不想吃饭，也不愿意配合，说着自己的父母会带你出去。”

言言快速瞥了一眼王瑜，在确认自己没有惹恼王瑜之后就继续说下去：“然后你就成这样了。”

王瑜表情严肃地点点头，看来自己还是在那个女孩的身体里面。这下可怎么办，第一回还能跑出去，但是现在在这黑不拉几的医院里，怎么跑出去呢？

“对了，姐姐，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姐姐，你叫什么呀？”

言言靠在她床边，好奇地看着王瑜。

“……我叫王瑜。”

“瑜姐姐！”言言两只圆圆的眼睛笑起来，两只弯弯的眼睛下面还有小小的卧蚕，看上去可爱极了。王瑜一瞬间晃了神，怎么之前没有发现她这么可爱？

“叫什么瑜姐姐，神经病……”

“为什么叫我姐姐，你们看上去和我差不多欸……”

“没有没有啦，姐姐你在这里应该是最大的。当时你进来的时候，我和轩姐姐还偷偷去档案室里面找过你的资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