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想。
在她命人将小木屋点燃之前,需要把里面的钱财,先转移出来。
到时候,再装作是灭火之时,意外发现了一笔钱财。
只是,这事得交由可信之人办才好。
而她现在能信任的人只有阿吉。
阿吉呢,又需要替她盯着长策,断然是,分不开身再去处理此事了。
现在,她能求助的人。
只有姜家。
姜念坐在一把黄花梨木圆后背交椅上,咬着腮帮子仔细思考起来。
母亲如今年事已高,万万不可再受到刺激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而父亲两鬓早已斑白,却依旧忙于朝廷事务,自己再去打扰,恐怕会让父亲的思虑更加忧愁。
她的弟弟——姜志。
也不行。
姜念皱着眉头,摇摇头。
他这人性格直爽,向来喜欢打抱不平,要是将她的计划告诉他。
不出半日。
他便要向顾修德兴师问罪,只会打乱了她的计划。
不行不行。
现在只有弟妹——梁燕能帮上她了。
她性子虽然火爆了些,但是口风却极为严密。
想必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与他人的。
姜念的手指在膝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随后抬眸,轻言细语道:“阿吉,你现在继续去盯着长策,有什么情况再继续向我禀报。”
“是,夫人。”
阿吉离开后,姜念高声对守在门外的春桃喊了一声。
春桃立刻进来,福了下身子后,询问道:“夫人,您叫我是有何吩咐吗?”
姜念点点头,身子轻轻倚靠在木椅靠背上,看上去有几分憔悴,“你等会去姜家,把燕儿请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这几日,我整日待在这屋中,着实有些无聊了。”
“而且,我也有几分想念她了。”
在梁燕还未嫁入姜家之前。
姜念就与是梁燕是闺中密友。
现在她突然要将梁燕请到顾府中做客,自然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也更加不会有眼线向顾修德禀报此事。
“是,夫人,奴婢立刻就去请姜少夫人来府中。”
说完,姜念挥挥衣袖,示意春桃退下。
她怀中的顾溪儿也倏然出声。
【娘亲现在把舅母请到府中,是有什么计划吗?】
【应该不是单纯地拉家常,难道是讨论四哥与渣爹藏在府中的那些钱财?】
【一定是这样,娘亲可要把四哥看紧点呀,可千万别让他误入歧途了。】
*
“你怎么才来?我与几个弟兄都等你好半天了!”申达抱着手臂,抱怨道。
身形如熊的男人双手叉腰,声音带着些怒火,“就因为在这里等你,都耽误我进赌坊里赚银子了。”
“你说!这损失,你该如何赔偿给我?”
顾长策挠了挠脑袋,一脸歉意地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让各位弟兄在这里等候我多时。”
他又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说:“昨晚我在外面,似乎沾染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带回了家中。”
“那东西还粘上了我刚出生没几日的妹妹,心里总有些担忧,于是今早便去寺里上了一炷香。”
“祈祷那东西,别再跟着我,也别黏着我妹妹。”
说话间,顾长策从怀中拿出一个钱袋,又从中取出些碎银子,放到了三人的手中,“这就当我让三位兄弟等我多时的补偿吧!”
痩猴拿着银两在手中颠了颠,龇牙咧嘴地笑着,“算了,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若是你以后再迟到,我们几人便不带你进那赌坊了!”
“好好好,我以后定不会让你们再等我了!”
申达的目光掠过顾长策,停留在了他的身后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一脸严肃的说:“行了!别废话了,我该去赌坊了。”
身形如熊的男人转过身,刚要抬脚走时,却被申达喊住,“熊田,走这边。”
熊田想开口询问原因,就被申达的一个眼刀吓住,赶忙闭上嘴巴,往申达所说的方向走去。
“怎么了?”顾长策看出了不对劲,有些好奇地询问。
瘦猴上前勾住顾长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我们今天带你去的这个赌坊可不一般!”
“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当真?”顾长策搓着手,有些期待地问。
瘦猴朝他挤挤眼睛,回答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刚进到赌坊。
顾长策耳边就充斥着喧闹嘈杂的声音。
再仔细一看,烟雾缭绕的环境下。
每张木桌旁,都围着一群头发凌乱,眼睛发红,眼下发黑的人。
这一看便知是几天几夜没睡觉。
突然间。
昨夜听到见的奶娃娃声,萦绕在了顾长策的心头。
那些话,莫不是真的?
他真会因为赌博而被爹赶出家门,流落街头,最后被乱棒打死?
顾长策的脚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撞在了一个熊田身上。
他声音浑厚的说:“干嘛?去下注啊!”
还没等顾长策说话,他就犹如拎着小鸡一般,将顾长策拎到一张赌桌旁,“押大押小?”
顾长策愣神了几秒,声音带着些颤抖,“小。”
不知何时跟在他身后的痩猴,一把抢过他怀中的钱袋,迅速打开,然后抓了些银两押在“小”这边,然后乐呵呵的说:“第一次来这里,不懂流程也是正常,多玩几次就好了!”
顾长策点点头,心中却反复回味着昨晚听到的话。
到底是真,还是假?
还没等他思考清楚,痩猴就晃了晃他的肩膀,“咋了?第一次赢这么多钱,吓傻了?”
顾长策垂眸,看到在他面前的是堆成一座小山的银两。
他猛地抬起头,抓着痩猴的手臂,难以置信的问:“这是我刚才赢的?”
痩猴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应,“那可不!这玩意有意思吧?”
顾长策点点头,然后将赢来的钱,全部装进钱袋中。
顷刻间,钱袋变得鼓鼓囊囊的,甚至还有些银两从袋子中溢了出来。
顾长策乐开了花,嘴能咧着笑到耳朵根。
早知道,钱能来得如此容易,他又何必整日提心吊胆地去偷阿爹私藏的钱财呢?
倘若,他能依靠这赌博赢来大量的钱财,想必阿娘也不会反对,更加不会整日说他,无所事事,不求上进了。
而他在学堂中的同学,更加不会看轻他了。
顾长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抓了一把银子下去押注。
申达勾住他的肩膀,说道:“长策,这赚得挺多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
申达继续说:“等会在这里玩腻了,兄弟我啊,再带你去个好地方,快活快活,如何?”
“什么地方。”顾长策侧过头,好奇地问着。
申达摸了摸下巴,笑得贱兮兮地说:“就是男人都喜欢的那种地方啊!”
“你今年也十二岁了吧?是该去涨涨见识了,莫不是以后出去,让别人笑话了。”
“堂堂顾家四少爷,居然连这地方也不知道,可是?”
顾长策点了点头,又将注意力转移到赌桌上。
申达说的地方,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烟花柳巷。
那地方,他确实提不起多大兴趣。
还不如,这赌桌更有乐趣些。
顾长策又连续下了几次注,竟然全都押对了。
他满脸红光,嘴角是压制不住的笑意。
突然,熊田凑到他的身旁,抓了一把他钱袋中的银两,“兄弟,你这赚得挺多啊,这运气分我点可好?”
顾长策毫不介意的摆摆手,“拿去便是。”
顾长策心中原本的担忧,全被一扫而空。
什么他会因为赌博欠下巨额赌债,还会被阿爹扫出家门。
都是些假话!
就他这赢钱的运气,怎么可能赔得了?
顾长策又抓了一把银子,押了下去。
再赢点,他就收手。
“砰——”
突然。
隔壁桌发出一声巨响。
顾长策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粗麻衣服,头发凌乱的男人趴在地上,手还死死抱着,站在他前面男人的腿,嘴里不停的喊着:“再借我十两银子,我就能翻盘了!只要十两银子,十两银子……”
他面前的彪形大汉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揪着他的衣领,咔了一口痰,吐在男人的脸,大声咒骂道:“他娘的死赌鬼,你差了我们东家多少银子,心里不清楚是吗?还敢再来借银子,真是活腻了!”
说完,彪形大汉重重的将赌徒摔在地上,从身后拿出一张纸,摊在男人的面前,指着上面的字说:“本大爷也没时间听你废话,现在你就把这两张卖身契给签了。”
没等男人说话,彪形大汉就抓着男人的手在纸上摁下了个手印。
“你就好好感谢我们东家吧!”彪形大汉一边将纸张叠好,一边说着。
“幸好我们东家和青楼的老板娘关系好,这才能把你婆娘和女儿卖个好价钱,拿来抵,你欠下的债。”
“否则。”彪形大汉一脚踩在了男人的脸上,“就凭你,这辈子也还不清欠下的债!”
男人趴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喊,“求求你,别把我妻儿给卖了行吗?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彪形大汉皱着眉头,眼神嫌弃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坨狗屎,随后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然后转身离开。
哪知道男人又趴到了彪形大汉的跟前嘛,抱住他的脚说:“二爷,你就再借我十两银子,不!五两银子就行!我保证下次就能翻盘,就能把欠你们的钱,全部还上。”
“求你了,别把我妻儿卖了,求你了......”
彪形大汉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接着一脚接着一脚的揣在男人的身上。
直到,男人血淋淋的躺在地上,不在动弹,彪形大汉才停止了动作。
“呸!什么狗玩意。”
很快。
赌坊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该赌钱的继续赌钱。
若不是那男人现在还躺在角落里,顾长策真会以为刚才是他的幻觉。
“没人管他吗?”顾长策指着地上的人问。
熊田瞥了一眼他手指的放心,满不在乎的说:“不用管,等你次数来多了,这事也就见怪不怪了。”
顾长策眼里透露着惊恐,将堵场环视了一圈。
昨晚那奶娃娃提醒的话语,又在他耳旁边响起。
“发什么呆?快下注啊!”熊田推了他一把,提醒着。
顾长策猛地回过神来,脸色铁青的说:“我看今天也差不多了,还是回去吧。”
话语刚落下。
同他一起来赌坊的三个男人都露出怒不可遏的神色,“你怕不是傻?在这里玩就相当于白送给你钱,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快过来,继续玩!”瘦猴一把拽住顾长策,“还是,你嫌这押大押小不够刺激?”
“要不兄弟我,带你去玩点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