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
阿吉就带着顾长策,出现在姜念的面前。
“阿娘!”
随后,姜念便看见顾长策跪到了地上。
他的下巴紧贴着锁骨,手指也紧紧拽着身侧的衣服。
姜念看着他的模样,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出声,又听到他的声音。
“阿娘,孩儿知错了,请阿娘再给孩儿一次机会吧!”
话语落下,顾长策用力朝地板上磕起了头。
眼见他把额头磕破皮了,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姜念瞬间觉得胸口生疼起来。
她索性侧过头,不再看顾长策。
她想,既然顾长策主动认错了,那多让他长些记性也好。
莫不是以后又犯了错...
【都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果然是真的啊!】
顾溪儿一眼便看穿了,姜念的伪装。
【娘亲,你看四哥的额头都快磕出血了,你就原谅四哥吧!】
【我想四哥一定知道错了!他日后定不会再进那赌坊了。】
顾长策磕头的动作,微微停顿了几秒。
他稍抬起眼眸看向裹在襁褓中的顾溪儿,瞳孔轻颤着。
没想到,这个出生不过几天的妹妹,居然会帮他求情。
这不是比阿爹都要在乎他吗?
不知道从何时起,顾长策便想要得到阿爹的认可,得到阿爹的关心。
可无奈的是。
他的阿爹整日在外,见上一面都是十分困难的。
即便回到了家中,他也无法与阿爹说上几句话。
就算真的说上了,阿爹也只会说,那谢夫人家生的女孩儿,比他年纪小,却比他更加聪明,更加懂事。
曾经,顾长策也努力读过许多诗词歌赋,学上些规矩。
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阿爹满意。
最后,顾长策心一横。
既然他的努力阿爹看不到,那他干脆放纵自己,用另一种方式让阿爹注意到他。
于是,他一开始不写功课,逃课,顶撞夫子......
让他没想到的是。
他即便这么做了,还是没引起阿爹的注意。
甚至,阿爹都不曾关心过这些事。
于是。
他做得越来越过分。
喝酒、打架、夜不归宿…
他本以为,是他做得还不够过分,阿爹才不会来管教于他。
可是如今,他为了引起阿爹的注意。
却伤了阿娘的心。
顾长策死死咬着唇,心中满是自责与悔恨。
他可真是愚蠢,怎么可伤害了在乎他人的心呢?
“你当真知错了?”姜念语气严肃地问。
顾长策抬眸,眼神坚定的看着姜念,“阿娘,孩儿当真知错了,日后绝不去那赌坊。”
“孩儿也会痛改前非,请阿娘再给孩儿一次机会吧。”
屋中安静了几秒后,才传来姜念的声音,“起来吧!”
顾长策眼中噙着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唰”的一下流了出来,“谢阿娘。”
“你堂堂男儿,哭成这样,让这些下人见了,不觉得丢脸?”姜念又气又好笑的问着。
顾长策摇摇头,“不丢脸,只要阿娘肯原谅就好。”
“你下次若在去那赌坊,可不是跪跪祠堂,洒上几滴眼泪,阿娘就能原谅你的事了。”
“知道了。”
“好了,你也该饿了,让阿吉去给你打点水,洗洗脸,就去吃饭吧!”
话音刚落下,食物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顾长策顺着香气回眸看去,几个小厮正端着一道道菜进来。
仔细一看,竟然还都是他喜欢的。
顾长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还不赶快去洗漱,在这傻站着干嘛?”
“哦。”顾长策缓缓收回视线,点点头说:“知道了阿娘。”
这顿饭,顾长策吃了许久。
刚吃完,放下碗筷,他便听到姜念开口喊他。
“长策。”
他回头看去,见姜念招招手说:“过来。”
顾长策顾不及擦干净嘴唇上的油渍,就快步走了过去,“阿娘。”
姜念点点头,然后侧过身拿起一条白色的手帕,轻轻将顾长策嘴上的油渍擦干净,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长策啊!娘并不是不给你出去玩,也并非不给你结交朋友。”
“只是,阿娘派人去查过了,最近几日常与你在一起的那几人。”
“他们不光来路不明,如今还约你去了赌坊。”
“你今年不过十二岁,就还学会了与人喝酒。”
“你说,这叫娘该如何安心才是?”
顾长策低着头,“阿娘,是孩儿不好,今后孩儿也不与那三人来往,请阿娘放心。”
姜念叹了口气,“娘不盼望着你能成才,但是不代表会放任你走歪路啊!”
“过几日,娘请个夫子到府中教你读书认字可好?”
顾长策摇摇头,“阿娘,我还是想回云充书院念书,明天就想去。”
姜念愣了几秒,激动地点头,连声应道:“好!好!好孩子,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早起呢。”
第二天。
天空刚大亮,顾长策就已经向姜念请完安,往学堂去了。
没多久,姜家的大管家便亲自带着十多号奴仆来到了顾府,他指着身后的人,询问:“二小姐您看,这些奴仆您可曾满意?”
姜念的目光,一一掠过所有人的脸庞,点点头说:“可以,辛苦姜管家与燕儿了。”
“二小姐,您这是哪里的话,都是应该老奴做的。”
姜管家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丫鬟,又赶忙说:“这丫头名叫雪柳,是姜少夫人亲自为您挑选的贴身大丫鬟。”
姜念细细看了一会雪柳,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雪柳是李嬷嬷的女儿,在我未出嫁之前,也曾伺候过我,自然是贴心的。”
寒暄几句后,姜管家离开了顾府。
姜念便开始安置从姜家来的十几号奴仆。
六个丫鬟留在她身边,负责伺候她与溪儿,至于春桃等人,全部被姜念打发到较为边缘的地方做事了。
姜家剩余的几个小厮全部放在院子中,四处巡视,留意是否有行为诡异之人。
姜念刚把一切安置妥当,想歇口气时,就听到顾修德的声音。
“夫人,夫人。”
“真是抱歉,近日公事太过繁忙都没有时间来看你。”
顾修德风尘仆仆地往姜念屋中走来。
她转头看了眼顾修德,才几日不见,顾修德的脸庞更加圆润油腻,肚子又隆起了几分。
现在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有几分恶心,她索性侧过身背对着他。
“夫人。”顾修德走到她的身旁,手掌搭在姜念的肩头,“别生气啊!为夫真是有事不能来看你。”
一旁的顾溪儿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说:【是挺忙的,整日陪着那外室和外室生的孩子,能不忙吗?】
【别说,这渣爹还挺会演戏的,要是放在我们21世纪,这不得高低那个奖啊!】
姜念嘲讽般地“哼”了一声,依旧不搭理顾修德。
他又死皮赖脸地凑了上去,“念念你就别生气了,我这几日可是一边忙着公务上的事,一边找人给溪儿打造了一把长命锁。”
“对了,还有些黄金打造的首饰,我保证你与你爹娘见了定是喜欢。”
姜念冷冷的回应了句,“知道了。”
顾修德舒了口气,抬头环视一圈屋内,发现这里面的丫鬟个个面孔陌生。
他摸了摸喉咙,诧异地问道:“念念,这是怎么回事啊?”
“春桃等人呢?”
姜念清清嗓子,又调整了下坐姿,端坐在椅子上,一字一顿的说:“我将春桃等人安排去做了其他事儿。”
“现在屋中的丫鬟皆是从姜府过来的,毕竟我刚生了溪儿还是需要一些贴心的丫鬟照顾。”
顾修德问:“春桃照顾你的不够细心?”
“那倒不是。”
顾修德咬着唇,又问:“对了,听说夫人最近很重用一个叫‘阿吉’的下人。”
“恩。”姜念抬眸看了他一眼,“不过夫君近些时日,都不在府中是如何得知的?莫不是安排了些眼线在我身边,将我的一举一动都告知与你?”
“这......”
顾修德一时回答不上。
姜念也懒得再与顾修德废话下去,便问:“你今日所来是为何事?”
“哦。”顾修德用手掌拍了下光秃秃的脑门,“是这样的,我找了个稳婆,后日来府中给溪儿沐浴,还请了些宾客到府中吃饭。”
现在,她没有被渣爹的手下的给盗走,所以渣爹才安排了这一出宴席吧!
顾溪儿连忙提醒道:【娘亲,事情才没有这么简单。】
【渣爹就想乘着后日人多手杂,找人偷偷点燃娘亲的院子。】
【娘亲,可要多家小心啊!】
听到这话,姜念手指不自觉的攥紧衣服,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片刻之后,她云淡风轻的说:“前面几个孩子,也不曾办过三朝酒,怎么今日却想为溪儿办三朝酒了?”
顾修德明显没想到姜念会这么问,顿了会,才回答:“溪儿毕竟是我顾府的千金,怎可敷衍了事呢?”
姜念轻笑了一声,“行,等会让下人给我备上一套喜庆的衣服,为溪儿后日的三朝酒做准备。”
“夫人,也要出面?”顾修德诧异地问。
“怎么?我不能参加?”
顾修得赶忙摆摆手,“夫人误会了,你看,你才刚生完溪儿,身子正在恢复期,断然不可过度操劳啊!
“若是身子那里出了问题,让我怎么办?让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渣爹可真能装啊!】
【为了把娘亲困在这院子之中,被大火烧,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
姜念斜睨了他一眼,心想到:行,既然你不愿让我参加,那我便不参加就是。
反正现在我早已计划好了,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就是。
随后,姜念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语气温柔的说:“听老爷的安排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