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德狠狠咬了下牙根,然后抬起脚,朝那小厮的心窝子踢了重重的一脚,“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那小厮名唤双福,跟在顾修德身边已经有十余载,不仅是他的心腹,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在他想害死姜念的时候,双福出了很多力。
如今,却让他失望至极。
顾修德的手指,一一掠过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小厮,大声指责道:“我养着你们有何用?就这么一件小事,你们都办不好!”
谢梦薇上前安慰道:“表哥你莫要动气啊!”
“此事你别管。”顾修德摆摆手,然后对几个小厮说:“先将谢夫人送回家中。”
他本想,借着今日给顾溪儿办三朝酒的由头,要了姜念的性命。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光没能要了姜念的性命,还将他藏在小木屋中的钱财给搜了出来。
现在,更为要命的是。
他派去烧了姜念院子的人,正被她扣押着。
若是那人口风不严,将他暴露出来,这可怎么办?
顾修德弯下腰,揪起那双福的衣领,歇斯底里的问:“这事,是我交给你去办的。”
“你安排人的时候,可有向他透露过我的计划?”
“还有,你是安排谁去的?那人是否可靠?”
双福连连摇头,声音带着些颤抖:“回老爷,去办此事的人,是我的远房表弟,叫做阿文。”
“再向他交代此事该如何做时,小的并没有提起老爷,更没有说是老爷的意思。”
顾修德直起身子,闭着眼,揉着太阳穴了,过了好一会后,才开口说话。
“双福,若你表弟等会被姜念的人逼供了,把我给说了出来。”他转头,阴恻恻地看着双福,“那我希望你能主动出去顶罪了,把我与此事撇得干干净净。”
“老爷!”双福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跪在他面前,难以自控地抽泣起来,“我家中还有一老母,与尚未成人的儿子......”
顾修德弯着腰,拍了拍他的脸,“我知道,而且你也跟了我许多年,对我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所以你尽管放心,既然你替我办了事,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了你和你家人。”
“到时候,我会给你的家人一笔钱财。”
“让你一家老小,足够在当地过上富足的生活。”
“谢老爷!”双福脸色苍白的对顾修德磕了一个响头。
府中有小厮竟然敢,纵火焚烧顾家主母院子这事非同小可。
原本姜父、姜母、姜志以及梁燕都打算留下来,想替姜念撑腰的,让顾修德好好彻查此事的。
可是姜念始终是嫁出去的女儿,若是他们姜家人留下来插手此事,终究是显得没有礼数。
就连姜念也会被他人耻笑,坐不稳顾家主母这个位置,还得靠娘家撑腰。
倒不如看姜念有何需求,他们再暗中帮忙。
这样既维护了姜家与姜念的面子,又能好好调查此事。
“把人带上来!”
待前厅中的宾客全部离场后,顾修德就坐在黄花高扶手南官帽椅上,他瞪大着眼睛,手掌用力拍在桌子上。
而姜念就坐在旁边,端着一杯茶,等着一场好戏登场。
一盏茶的功夫。
阿文就被人五花大绑地押了上来。
“就是你,企图放火烧了夫人的院子?”
阿文看看顾修德,又看看身侧的双福,正打算开口时,却看见双福朝他走过来,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脸上。
“老爷和你说话呢!没长嘴吗?不会回答吗?”
说完,双福就朝他挤了挤眼睛。
好在阿文反应快,立即接受到双福的意思。
他挺了挺胸膛,一脸不服气地说:“是我放的火,那又怎么样?”
“大胆狗奴才!”双福又一耳光扇了过去,“你可知杀害主子是何罪名?那是要掉脑袋的!”
阿文咬着牙根,恨恨道:“哪有如何?”
顾修德气得直接将放在桌上水杯,砸在了地上,质问着,“为何放火?”
阿文撇过脑袋,淡淡地说:“不为什么,只是听说夫人院中有许多宝贝,想放火后,趁乱偷几样宝贝罢了。”
“你.....你怎敢!”顾修德气得胸口猛烈地上下起伏着。
若不是,姜念早已得知这是顾修德亲手策划的,真会被他的演技所折服。
“老爷,莫要恼了。”姜念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关心道。
随后,她又抬起一盏茶,掀开杯盖,撇去上面的浮末,浅浅喝了一口,“你叫什么名字?”
“阿文。”
“好,那阿文,你的同伙还有谁?”
“可有人…”姜念拖长着语调,转眸看向顾修德,“指使你这么做?”
阿文丝毫没有犹豫地说:“并无。”
姜念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我院中负责巡逻的小厮达数十个,这里里外外进进出出的丫鬟与小厮更多。”
“若是没有同伙,没有人替你放风,我这院子岂是你说,想放火就能放火的?”
阿文咬着唇,一时半会竟说不上话来。
就连顾修德,也用诧异的神色看着她。
姜念抬着下巴,继续问:“今日我府中的小木屋起火了,可是你放的?”
“不是。”
姜念轻笑出声,“这小木屋起了火,府中的小厮都在提水灭火。”
“唯独你,没有去灭火,反而趁乱跑到我院中,企图点火。”
“而且,我院中的小厮抓到你的时候,你手中正拿着火折子,旁边的草堆也已经点燃。”
“你说!这小木屋的火,不是点燃的,还能是谁点燃的?”
这下阿文彻底回答不上来了,他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着顾修德。
被这么一盯,他也有心中也有些慌乱。
担心再这么问下去,真让姜念问出个什么来。
几秒后,他开口道:“夫人,你现在还没出月子,不如先回房休息。”
姜念摇摇头,“夫君,兹事体大,而我身为一家之母,理应处理的,倒是你为溪儿的事,劳累了一天,不如先回房休息吧!”
顾修德脸上的笑容瞬间有几分僵硬,“不必不必。”
姜念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审问这阿文:“你何时进去顾府?又在谁身边伺候?平日里可否有偷鸡摸狗之事?”
见阿文不答,姜念对身旁的小厮招招手,“把他拖下去仗责二十大板,若是他什么都不肯说,直接将他拖去官府,交由官家处理。”
此话一出。
在场一大半的人脸色倏然苍白。
双福突然跪在姜念面前,“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啊!”
“此人乃我家中表弟,刚入顾府不久,看见顾府如此繁荣,一时起了歹念,才干出这事,夫人若是要责罚,便责罚我就是。”
阿文也出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之事,全是我一人所为,夫人要杀要剐全朝我一人来便是,切莫牵连了我哥哥。”
姜念眯着眼,看着跪在面前的人正上演着兄弟情深的戏码。
她侧头问顾修德:“夫君,这两个小厮是你身边的人,依你所见,该如何处置。”
顾修德捋着胡子,思索了一会说:“夫人,这阿文刚入我顾府不久,不懂规矩,又念在是初犯,不如打他个三十大板就算了。”
“而双福在我身边跟了多年,我相信在他的教导下,这个阿文定会痛改前非的。”
听到顾修德的这番话语,姜念也倒不意外,毕竟这小厮一直是他的心腹。
放火烧她院子这事,定是交给他所信任之人来办。
而现在。
她只是知道,这事的幕后指使人是顾修德,却没什么证据。
更加没有人证。
想要让人指证顾修德那就更加难了。
“夫君倒是体贴下人。”姜念垂眸喝了口茶,“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夫君就此原谅了他,日后要是还有下人再犯,定是难以再管了。”
姜念缓缓放下茶杯,“来人,将此二人拖下去,听老爷的各杖责三十大板。”
“然后撵出顾府,从此顾府永不录用。”
顾修德双目睁大,嘴唇微微张开。
他本想让双福与阿文挨上几板子,就将此事了结了。
现在姜念居然要让他的心腹撵出顾家。
还永不录用。
那他岂不是以后没机会,将双福招回身边了吗?
这不是,相当于断了他的一条手臂?
太狠了,姜念实在是太狠了!
“夫人。”
姜念把食指竖起来,放在嘴边,平淡地说:“夫君不必多言,我知道自己太过妇人之仁了。”
“按理来说,此事应该交由官府处理的,不过,我是看在夫君的面子上,才将他们撵出顾府的。”
话音落下后,姜念便带着一众下人回房。
眼见顾修德也要离开,双福与阿文齐齐喊了声:“老爷!”
他甩甩衣袖,背对着他们,大声说:“给此二人一些银两,就撵出去吧。”
然后,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地离开。
在旁人看来,只觉得顾修德确实舍不得这奴仆。
有些主仆情深的意味在。
回到书房后,顾修德把一个常跟在他身边的奴仆留了下来。
烛光摇摇晃晃,点亮了书房。
顾修德心中的怒火,如同一团烈火,烧得他难受至极。
他随手拿起一个青花瓷花瓶,朝地上砸了过去。
今日他不光损失了一笔钱财,还丢了一个心腹。
天知道,他培养出这么一个心腹要花了多少力气。
竟然就这样,让姜念给撵了出去,这口气让他怎么咽得下?
而且。
谁也不敢保证,双福与阿文离开顾府之后,可会乱说话。
若是说些不利于他的话语,好巧不巧又被姜老爷子听了进去。
那么,他这些年的伪装可就全白费了啊!
如果想让他们永远说不了话,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顾修德转身对屋内的奴仆道:“今晚你就去找两个杀手,等双福与阿文两人离开顾府后,将他们给杀了。”
“然后,你再将他们的尸首送回家去。”
“还要告诉他们的亲友,此二人是因企图杀害主子,但是在事情败露后,两人便畏罪自杀了。”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