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病是治病,验尸是验尸,根本就是两码事。
齐远觉得叶晚宁有些异想天开。
不过世子既然命他这半个月都听这位的吩咐,那他也只能跟着这位做半个月的蠢事了。
马车在北城兵马司衙门对面的巷子里停下。
叶晚宁掀开帘子对齐远说道:“烦请你帮我递个话,就说谢世子的朋友在外等候,有要事相商,请穆指挥使务必拨冗一见。”
齐远是谢承晏跟前的人,与穆言亭相熟,他去报信,穆言亭不会不来。
齐远一张面瘫脸毫无表情,心底却在嘀咕,这位的心眼子可真多,竟然把他当成面见表少爷的敲门砖!
不乐意归不乐意,齐远还是得去。
叶晚宁松了口气。
肯听吩咐就好。
若是谢承晏送来一个难缠不听话的,她可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齐远进了北城兵马司衙门没一会儿,一个眉清目朗的青年就跟着他一起走了出来。
穆言亭并未穿官服,而是穿着一身天青配烟紫纹绣的锦衣,那颜色华丽繁复非常,腰间的螭纹白玉带上,挂着荷包香坠碧玉佩,手上还拎着把折扇。
这装扮,那叫一个倜傥,就差把风流多情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就是北城兵马司指挥使?!”
洛蓝一脸的不可置信。
叶晚宁点点头,“别看这人一副纨绔公子哥儿的扮相,却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走到哪都吃得开的主儿。”
穆言亭年纪轻轻就能坐上北城兵马司指挥使的位置,一靠他在内阁的祖父,二靠他在翰林院的父亲。
除此之外,富贵堆里长大的人,出手也不是一般的阔绰。
这三个理由加起来,京中一大半的官宦子弟都愿意与他称兄道弟。
再加上有一个凶神恶煞的表哥,足够他在京城横着走了。
叶晚宁下了马车,遥遥冲着穆言亭福身一礼,“见过穆指挥使。”
她今日并未梳妇人发髻,特意改换了嫁人前在闺中时的装扮,乘坐的马车也没有徽记,就是不想被人轻易认出身份。
穆言亭在叶晚宁五步开外停下步子,好奇地打量过去。
她是表哥的朋友?
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倒是好看。
但长得好看不代表就可以成为表哥的朋友。
叶晚宁不等他多想,开门见山道:“我想查看蔺少容的尸身,确认他所中的毒为何物,世子让我来找大人帮忙。”
穆言亭闻言微愣,看向齐远。
齐远默不作声,心里却在疯狂地吐槽。
怪不得这位不让他说话!
原来是怕自己拆穿她!
齐远不吭声,穆言亭以为他是默认了,便看向叶晚宁,“京中有经验的仵作,和宫中几位有名望的太医都去看过蔺少容的尸身,谁也没看出蔺少容的死是因为毒……”
“穆大人,并非没人看出。”
穆言亭闻言一顿,然后颇为苦恼地说:“叶太医的确判断蔺少容不是被打死,而是被某种毒物所侵,但他又无法证明是什么毒……”
“我来证明。”
穆言亭一怔,“姑娘你……”
“穆大人不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世子吗?”
穆言亭又看向齐远。
齐远仍是紧闭嘴巴。
穆言亭挑了挑眉,“姑娘与我表哥很熟吗?”
若是不熟,怎么会为了表哥冒这么大的险?
蔺贵妃不是那么好得罪的,荣王府惹得起,别人未必惹得起。
要是走漏了风声,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穆大人想知道,就去问世子好了……”
穆言亭显然是误会了,以为她是为了谢承晏才这么做。
但叶晚宁没必要与他解释,对方这样认为更好。
反正救父亲,就等于救谢承晏。
只不过第一次干这种骗人的事,叶晚宁紧张得很,见穆言亭似乎要追究她的身份才肯帮忙,顿时有些慌乱。
穆言亭一见她这样子,越发觉得她跟表哥肯定有事儿。
表哥明明是个断情绝爱的老光棍,身上还有克妻的名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么个容貌娇美的小娘子给沾上手了?
穆言亭一脸八卦地看向齐远。
齐远呲牙咧嘴,挤眉弄眼。
表少爷不要被骗了!
谁知穆言亭却露出一脸了然的神情。
看来这位姑娘当真与表哥关系匪浅。
齐远这是让他不要当着人家姑娘的面多问。
穆言亭干咳一声化解尴尬,说:“蔺少容的尸身停在大理寺,虽然有人看守,但也不是完全无法接近。”
这就是答应了!
叶晚宁闻言,眸光中迸发出的绝处逢生般的欣喜。
穆言亭见她这副模样,心想这姑娘对表哥真是用情至深,就不知道表哥对她是个什么章程。
他回忆京中各世族中的贵女们,似乎没见过这位姑娘。
难不成,是谁家不常露面的庶女?
庶女就庶女,只要家世清白,品行过关,总比一直打光棍要好不是?
想来荣王妃那般温柔性子,也不会太过为难这位姑娘。
就是王爷姑父不太好说话。
啧。
叶晚宁不知道穆言亭差点连两人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说:“劳烦穆大人费心安排。”
穆言亭问:“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叶晚宁稍一犹豫,“我姓宁。”
穆言亭闻言说道:“宁姑娘,过了中午头,你往大理寺外设的府刑司去,在那边的后巷等我。”
“好,我一定准时过去。”
穆言亭回衙门去了。
洛蓝说道:“蔺家对蔺少容的尸首看得似乎不是很紧,是不是笃定没人能验出这毒?”
叶晚宁登上马车,“如果连尸首都不让人看,难免会引人怀疑,并非看得不紧。如果没有人帮忙,我无论如何都到不了近前。”
她来找穆言亭,算是找对人了。
“奶奶,您有把握吗?”
“没有把握,但总要试试。起码要亲眼看看蔺少容的尸首,才能心里有数。”
叶晚宁看看时辰,“这会还不到午时,咱们去余记小坐,吃碗面,再往大理寺去。”
马车驶离巷子,叶晚宁隔着车帘对齐远说道:“一会你不用跟我起大理寺,我有另外的事情交代你。”
“大奶奶请说。”
“你在京城各处,应该有不少眼线吧?比如,各行作里的人,或是街边的小叫花?”
齐远心想,这位可真是精打细算,一个当十个用呢!
世子这波亏了!
“回大奶奶,有。”
“那就好,府里一个叫宝庆的小厮逃了,你让人去找到他,如果他老老实实的藏着,盯住就行,看看他有没有与什么人接触,若是他想回宋家,就把他捉住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