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宁没有对这些人多说什么,吩咐道:“你们各自去收拾东西,一会我让人送你们去母亲那里。”
待她们退下,叶晚宁就开始调动院子里剩下的人。
一等丫头和二等丫头都有空缺,她选了两个大夫人之前送来的丫头,叫西月的放在一等,另一个叫闻莺的放在二等。
其余提拔上来的,都是叶晚宁较为熟悉了解,觉得为人稳重或老实,嘴巴比较严的几个。
丫头们听完了安排,有欣喜的,也有不高兴的。
叶晚宁淡淡扫了一眼,就回了屋子。
青栀跟着她进去,低声说道:“闻莺先前在大夫人身边是个有资历的老人儿,怕是没想到西月成了一等大丫头,她却只是二等,方才脸上都压着怒气呢,恐怕回头就要找西月的麻烦。”
叶晚宁笑道:“心中不平,才会生事,生事了,咱们才好顺理成章的处置。”
青栀点头,“是,奴婢一定仔细盯着。”
******
琼华院。
大夫人一回来,就看见院子当中摆放着一具尸体,眸中顿时涌出一股压抑着的怒气。
按理来说,赵妈妈是大夫人身边的心腹,她被大奶奶弄死了,大夫人怒气应该是冲着大奶奶的,但香草就是觉得大夫人这一刻只是嫌晦气。
她的怒气,第一反应不是因为大奶奶将赵妈妈给弄死了,而是大奶奶竟然杀了赵妈妈还扔到她跟前来碍眼。
这两者之间,是有本质上的差别的。
香草也不是头一天在大夫人身边伺候了,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觉得大夫人不是个好主子。
也庆幸自己不像香雪一样爱出头,更不像赵妈妈那般喜欢大包大揽,才有命活到现在。
但她如果想继续活命,就要让大夫人觉得她还有用。
香雪扫了一眼周遭的情形,出声呵斥道:“谁让你们把赵妈妈放这的?!没得给夫人添了晦气,还不赶紧抬出去!”
婆子们扎着手,犹豫着问:“香草姑娘,往哪抬呀?”
香草皱眉:“赵妈妈是横死的,去找个风水先生,将那些个不好的破一破,再给她寻一处合适的葬身处……”
她叹了一声,自掏腰包拿了些银子给婆子,“虽然是不得已,但赵妈妈毕竟是死于我手,我又与她相识已久,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给赵妈妈买副好点的棺材吧。”
婆子连连点头,拿了银子去办事了。
香草看向大夫人,“虽说赵妈妈做了坏事,但跟夫人主仆一场,夫人总得让她走得体面些。也免得下面那些个小丫头胡思乱想。”
大夫人的怒气略微平息了些,总算身边还有个能做事的!
“你做得很好。”
“奴婢不敢。”香草扶着大夫人进屋,就立即跪下,“奴婢有话要与夫人说。”
大夫人见她将那只梨花木匣子拿了出来,眼皮一跳,“什么话?”
香草将匣子往前一推,以头触地,“奴婢请夫人赐死!”
大夫人神色一变,“你这是做什么!”
香草再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大奶奶恨奴婢伤了洛蓝,铁了心要对付奴婢,方才她明里是赏赐,实际就是在逼奴婢去死!”
大夫人狐疑道:“她是不是暗中与你说了什么?”
香草听见问话心中一跳,大夫人果然看见大奶奶与她低语了,自己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铁定会被怀疑。
香草庆幸自己向大奶奶投诚了,若没有大奶奶提点,她恐怕活不了多久。
“大奶奶让奴婢将这匣子里的东西日日戴着,明摆着是想让夫人对奴婢生出嫌隙!”
“奴婢不想与夫人离心,与其到最后被夫人怀疑,被大奶奶害得像赵妈妈一样惨,奴婢还不如现在就跟夫人求一个好死!”
大夫人屁股刚挨上椅子,又蹭得站起身,怒道:“好个叶晚宁!”
香草抽泣道:“奴婢一个下人,若整日带着金饰招摇,让旁人怎么看夫人?那些不明缘由的,难保会私下非议。可奴婢也不敢违抗大奶奶,与其被大奶奶磋磨,还不如自我了断得好……”
大夫人面沉如水,“你怕什么?我是她的婆母,她敢为难你,就是跟我过不去!”
香草膝行几步,离大夫人近了些,“夫人就是对大奶奶太仁慈了,大奶奶进门三年都没在您跟前立过规矩!这规矩也该好好立起来才是!免得大奶奶如此猖狂!”
大夫人冷笑道:“你说得不错!打狗还要看主人,她竟真的杀了赵妈妈!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这府里怕是要被她掀翻了天去!”
“夫人,那奴婢……”
大夫人垂目看向那只梨花木匣子。
香草立即将东西呈上去,“请夫人裁夺。”
大夫人打开匣子,目光在那些金灿灿的首饰上一一看过去,每一件都令人心动难以抗拒。
思虑片刻,大夫人说道:“与其浪费一条性命,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
香草心跳如雷,“夫人的意思是?”
大夫人从匣子里挑出一件还算不打眼的金簪子递给她,“你就带着这个,反正是她赏你的,若是旁人问你,你就照实说。”
香草接过簪子,一脸懵懂。
大夫人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就装作是得了我的厌弃,以后跟大奶奶走得近些……可懂了?”
香草袖中的手早就汗湿了,大奶奶真是将大夫人的心摸得透透的!
“奴婢……明白了!”
大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行了,你下去吧。让林孝过来见我。”
“是,夫人!”
******
林孝这会儿还跟李东泉三人在花厅门口跪着等候发落呢!
方才外头来人传信儿,说老侯爷的手让人给剁了,主子们就一窝蜂地走了,将他们几人晾在了此处。
四人虽然看不到花厅里头的情形,却是亲耳听见赵妈妈的声音从大到小,由强变弱,最后一具尸首被抬出去。
林孝跪在那里低垂着头,双拳紧握眼目通红,额头的汗一股接一股地冒出来,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受了巨大的打击。
李东泉三人看向林孝的目光都从鄙夷变成了同情。
话痨郭祥是个缺根筋的,憋了半晌,安慰道:“兄弟,人生三大乐事,升官发财死婆娘,你这是喜事啊……”
林孝惨白着脸朝他龇牙,“给老子滚!”
“嘁!不识好人心!”郭祥嘟囔了一句,转过头与同伴陈鲁骂骂咧咧去了。
林孝的呼吸却愈发粗重了几分。
他跟赵妈妈夫妻二人,一个在大夫人手下做事,一个听候大老爷的差遣,多年来同心同德,劲儿往一处使,日子说不上有多得意,但算得上安稳有脸面。
可赵妈妈突然就栽了,栽得莫名其妙!
林孝甚至没来得及抓得住头绪!
但这一切都要暂且靠后不提,他现在纳闷的是老侯爷被剁手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