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匹马单枪破秦关,千里兵戈血染,长枪策马平天下,此番诀别却为难,虞姬虞姬却枉然。”
“大王你要心宽,妾身,与你共饮杯中冷暖,来生再见。”
戏台之上的对话铿锵有力,台下的看客却是表情不一。
陆老夫人漠北长大,年轻之时便游历江湖,如今虽已年迈,可是对金戈铁马的爱情总是带有几分向往。
随着大幕缓缓落下,在场众人也是纷纷叫好。
陆老夫人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临了还不忘说了一句“赏。”
“老夫人,下一曲您还想要听些什么?”管家老陆轻声说道。
陆老夫人也是经历过大半辈子风风雨雨的人物了,虽然情真意切,可是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
“我就不点了,你们若是喜欢看什么就点什么。”陆老夫人笑着说道:“我这个老婆子总不能总碍你们这些少年郎的眼。”
“谁说的,陆干娘你最年轻了!”一旁的名扬公主连忙反驳道。
“小丫头片子,就你嘴甜,来,就你选一个。”陆老夫人抬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
“那我就来一个刀马旦吧,算是应景。”名扬公主脱口而出。
刀马旦讲究腰马合一,花枪上下翻舞而不落地,十分考验大青衣小花旦的基本功。
一连三五个后空翻也是接二连三地引起了在场众人的拍手示意,名扬公主更是当众叫好起来。
倒是傅柏察觉到了有些不对,自己还是宋颜宁的时候还曾经在外面留学,在当地的戏曲班带过一阵,当时有一位教科书级的老教授曾经教授过,唱戏之人的手左右摇摆便是戏文,前后摇摆便是杀人,台上的这个刀马旦更像是想要杀人而不是想要唱戏。
虽然有所怀疑,但是傅柏并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一来自己本就是宾客,二来自己若是猜测错了,没准还会扫兴。
随着戏台来到了高潮,每个人也是死死盯着面前戏台上的刀马旦。
一阵快到令人眼花缭乱的耍花枪结束之后,刀马旦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温柔变成了坚毅。
就在此时,大门口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
“二公子回来了。”人群之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一身玄衣的陆阳羽在几名军士的簇拥之下慢慢走了进来。
“儿拜见母亲。”陆阳羽一个马步便跪倒在了陆老夫人面前。
“二哥,你怎么才回来?”名扬公主笑呵呵道。
陆阳羽一身正气回道:“臣拜见名扬公主。”
名扬公主反映得有些不太开心:“二哥,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咱们在一起不用那么客气。”
“君臣有别,臣断不敢逾越过这道鸿沟。”陆阳羽的回答十分正经。
名扬公主也只是娇气的冷哼一声。
就在陆阳羽抬头的瞬间,眼神也瞥见了躲在一旁的傅柏。
两人四目相对,却也是两顾无言。
刚耍完枪舞的刀马旦刚回到后台之中,便长松了一口闷气。
“刚才绝好的机会为何不动手?”戏台老板质疑地说道。
“你没看见到陆阳羽过来?”刀马旦反驳道:“陆阳羽是何等人,刚才我若是出手,恐怕现在早已经命丧当场。”
“不管结果如何,今日陆老夫人必死无疑,这是咱们的使命。”戏台老板下着死命令。
“那是你的使命,不是我的使命,柯郎,你陪我一起远走高飞不好吗?什么家国情愁,什么尔虞我诈,凭咱们的双手也能够过得很好。”刀马旦略带哭腔道。
“糊涂!咱们若是真的能够杀了陆家老夫人,那就是万户侯,千两黄金!”戏台老板喝声说道。
面对戏台老板的洗脑,刀马旦并没有表现得十分激动,而是摸了摸小腹。
“可是我已经有你的身孕。”刀马旦略带哭腔道。
此话一出戏台老板愣了一下,随后面带笑容的说道:“好好好,我柯家有后了。”
本以为自己这么说情郎便会回心转意,可是让刀马旦没有想到的是,戏台老板深吸一口气:“越是如此,咱们越要完成这次任务,只有这样咱们才会让孩子不再过咱们这种似乎漂泊的江湖生活。”
“那你就没有考虑过我和孩子?”刀马旦看到曾经和自己花前月下,亲亲我我的情郎此时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和原来完全不一样的人。
“你放心,我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你看这是什么?”戏台老板从身后的大木箱之中掏出了一件造型有些奇怪的黑色斗篷。
“这是飞行服?”刀马旦游走江湖这么多年自然也是有些见识。
“这飞行服价值百金,你是从哪得到的?”刀马旦询问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可以告诉你,今天谁也阻挡不了咱们两个。”戏台老板用力死死抱住刀马旦道:“一共两套,你我一人一套,不管成功与否,咱们都会达成目标。”
“若是有飞行服,今日咱们倒是可以走一趟刀山火海。”刀马旦也别戏台老板的三言两语给感动了趴在戏台老板的肩膀上轻轻说道。
“没错,有了它,不管有什么千辛万险咱们一起走过。”戏台老板情真意切地说道。
被戏台老板三言两语便冲昏头脑的刀马旦也是不管不顾地点了点头。
“开戏了,开戏了。”前台负责拉大幕的小厮轻声说道。
刀马旦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泪水,双目含情道:“柯朗,你在后面等着,我现在就去。”
“等你回来。”戏台老板轻声说道。
就在刀马旦离开之后,戏台老板刚才还柔情似水的双眸变得冷漠起来,看着刀马旦毅然决然的样子,戏台老板也是自言自语道:“玉儿,飞行服虽说可助人飞行,可是飞行距离却是十分有限,我若载你,恐怕咱们一个都走不了,莫要怪我心狠。若有来生,给你当牛做马。”
说着戏台老板打开了自己身后的大木箱,里面哪有什么另一件飞行服,只不过是装满了几个破烂的木偶罢了。
陆阳羽找了一个地方安静的坐了下来,双眸紧闭的他好像对戏台上的事情并不在意,如果说一开始的几出寻常戏是表演,那么当那个刀马旦上来的时候,陆阳羽猛然睁眼,多年在军营之中度过陆阳羽对于这种感觉也是过于敏感。
刀马旦手里的花枪在烛火的闪耀下泛着银光,来回挥舞的动作也随着鼓点紧密敲击而变地快速了起来,陆老夫人对刀马旦的手艺也表示大加赞赏,就在陆老夫人低头饮茶的一瞬间,刀马旦抓住机会,一杆花枪朝着陆老夫人胸口刺来。
陆阳羽下意识的抬手阻挡,可是手摸到腰间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回府并未佩戴兵器。
名扬公主更是紧张的闭上了眼睛,热乎的鲜血伴随着一阵血腥味道扩散在空气之中。
在场所有宾客的脑回路也是迟钝了下来。
刹那之间过后,陆阳羽大声呵斥道:“来人!来人啊!”
被陆阳羽一阵呵斥,回过神的众人也是一拥而上。
惊魂未定的陆老夫人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强装镇定道:“是你?”
没错,刀马旦的花枪并没有失误,如果不是傅柏用自己的肉身阻挡,恐怕现在的陆老太太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好疼啊。”傅柏后知后觉道。
傅柏低头一看花枪枪头从前向后紧紧插在了自己肩胛骨之中,巨大贯穿力度甚至让鲜血也是喷涌而出。
本来晕血的傅柏只觉得眼前一晕,双腿也顿时感觉到了一阵乏力,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已经遭受到了致命的摧残。
傅柏仰面躺在了地上,双目紧闭生死未卜,花枪准确无误地刺入到了她的胸口之中足足插进去了两三寸,枪头埋入骨肉,花枪也是剧烈颤抖着,如同花蛇吐信。
距离傅柏十几步远的地方,刀马旦应声而立。
没有半分犹豫,陆阳羽大步流星地冲上舞台,
“那些人跑不了,先快救人。”
陆老夫人厉声说道。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傅柏刚一睁眼便感觉到了自己嘴唇发干,下意识想要做起来的她却被肩膀上的一道伤口压得撕心裂肺,想要大声吼叫的她却发现自己喉咙一动不动,别说说出完整的话了,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字都是无比艰难。
努力了半天才勉强说出一个字。
“水。”
随后傅柏只觉得喉咙一阵一阵的发甜,还有些许温热的液体滑过自己口腔这让傅柏觉得自己活着。
“你醒了?”
一道身影慵懒地转了过去,换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坐了下来。
借助月光,傅柏也是看清楚了那张灯火下的脸。
陆阳羽把撑着米粥的食碗凑到了傅柏面前。
“你还真是命大。”陆阳羽淡淡道:“如果伤口在深一寸,就算是大罗金仙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我这是怎么了?”傅柏轻声询问道。
“别担心,你还死不了,最起码现在死不了。”陆阳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