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一脸胆怯的模样却让皇帝捧腹大笑。
“好了，不要听他们的，听朕的，是朕让你上来的。”皇帝往旁边靠了一下位置用手拍了拍屁股下的坐垫说道：“坐在这里，离着朕的位置也近。”
苏芸犹豫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姑姑，皇帝浑不在意道；“怕什么，这是朕的意思你放心他们都不敢违背。”
苏妃紧随着说道；“既然陛下让你坐上来，那你就坐上来吧。”
于皇帝同席而坐，这种待遇可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够体会到的。
苏芸嘴角笑意微微翘起，三两步便来到了皇帝身边。
皇帝坐在高台之上看向已经一曲舞毕的乐坊，对着苏芸笑着说道：“我听乐坊的人说这段时间你总是隔三岔五过去看看，还特意准备了一首曲乐？”
“陛下盛名，不过那些只是我自己闲来无事的时候才会做的。”苏芸有些不好意思道。
“没关系，今天朕心情不错，你就在这里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来上一曲，让我们欣赏一下。”皇帝笑呵呵地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
能够为皇帝献舞，那可以说得上是无数女子心中的向往，可是苏芸也是面露难色。
苏妃见状连忙询问道：“怎么了，陛下想要看，你大可以展示一番，扭扭捏捏可不好。”
苏芸便起身说道：“回陛下的话，准备了歌曲倒是不假，不过...”
苏芸说着，有些娇羞地往匆匆赶到的燕植方向看了一眼。
“不过怎么样了？”皇帝笑着询问道。
“这首歌曲是一唱一和，仿造高山流水而作，演奏只是都是需要两个人共同弹奏的。这一次随着陛下出行，原本一直进行伴奏的侍女恰好不在身边。”苏芸解释道。
皇帝脸上有些失落，不过失落的感觉转瞬而逝。
“既然这样，那好吧，也怪朕没有这个福分。”皇帝没有为难苏芸。
峰回路转，苏芸也早已经想好了退路。
“不过，臣女早就听闻七皇子燕植音乐之律十分精通，不知，今日可否有幸能够让七皇子陪着臣女合奏一番？也算尽兴。”
苏芸一脸期待地看向七皇子燕植。
忽如其来的点名让燕植猝不及防，有些呆傻的他看向在座的所有人。
精通音律是不假，从小就调皮捣蛋的燕植却在音律方面有着出奇的天赋，年纪轻轻便可以独立作谱，只不过燕植虽然对此颇有天赋，却吃不下那份苦，三天两头的便偷摸出去玩。
众人之下忽然提及此话让燕植一愣，什么曲子？他就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至于苏芸，燕植只是拿她当妹妹看待，就算是他这一次想要帮忙，可是他都没有见到过谱子，又怎么能够演奏出来？
“植儿的音律朕也是很多年没有看到过听到过了，植儿，怎么样？”皇帝悠悠开口说道。
燕植硬着头皮说道；“父皇，儿臣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演奏过了，而且儿臣就连谱子都没有见过，儿臣害怕演奏不好，到时候扫了父皇您的雅兴。”
这样一番推辞虽然说得有理有据，不过燕植忘记了自己所要面对的人是谁了。
皇帝的话就是圣旨，只要说出来，在想更改那就要思索许久。
要知道，这燕植虽然玩世不恭，却也是一位惊艳才绝之人，在乐曲上的造诣寻常人也是望尘莫及，就算是寻遍皇宫内外都是无人可及。
“好了，现在不是在皇宫，而且又是家宴，没有人会说些什么的。”皇帝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袍说道。
燕植没有想到自己忽然之间竟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燕昂燕斯等人也是神情复杂地看向自己，那种期待和看笑话溢于言表。
这也是苏芸的心愿，一直想要找到机会能够光明正大和燕植表演一番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她只所以这么多年一直苦练音律也是因为曾经听到过燕植演奏。
苏芸从龙椅上坐起来之后，微微的往后退了几步，便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黑夜之中。
木已成舟，若是在想要更改那可就是难上加难，这种事情别人都不能够帮忙，只有靠着燕植自己独自应付了。
好在想不想干和能不能干绝对不是一个意思，燕植端起酒杯，将酒盅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温柔的双眸扫了一圈众人，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小试牛刀，不过这么长时间不练，恐怕也是有些生疏了，父皇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回忆一下？”
“准！”
很快两架古琴便在几名宫女宦官的推动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是简单扫视了一下乐谱的燕植便有不得感慨苏芸的用心。
这份谱子曲高和寡，看似有些空灵，可若是细细品味，其中的各种韵味那才是有所奇妙。
“燕植哥哥，辛苦你啦。”苏芸一改寻常时候的端庄大气露出了些许俏皮的说道。
燕植哭笑不得：“我还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把我拉出来，一会儿要是搞砸了你也千万别怨恨我。”
“燕植哥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有什么能力我还能不知道，咱们先说好，你为主，我为辅。”苏芸笑着说道。
两人来到广场中心，摆好姿势之后垂首而坐。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燕植刚一落座，只是简单的拨动了几下琴弦，简单试了一下音色，指尖轻轻触动，顿时间便从广场之中传出一串优美动听的音符。
“音乐是没有国度的，这种音符会超过时间，空间，甚至成为永恒。”
狄语燕已经忘记了这是哪一位音乐评论家所描绘的话，不过这句话说得真是太对了，在原来狄语燕的意识之中，燕植表现总是像一个胡闹的孩子，甚至那一份童真都不像是他这个岁数所能够体现的，可是在今晚这份印象被打破。
此时微风轻轻吹拂而起，带动了七皇子燕植的衣角，那一头如同黑墨一般飘逸的长发也是不断吹动，温润如玉的俊俏脸蛋之上更是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平静。
那种好像是变了一个人的儒雅，风华，才华横移让狄语燕刮目相看。
当琴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原本嘈杂的环境内顿时间安静了下来。
一曲委婉动听如同小桥流水一般的琴声在耳畔周围响起，每一个音符就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随着空气的传播慢慢悠悠传入到耳朵之中时，令人格外的沉醉。
不得不说这一首曲子做得也好，时而低转悠扬，时而高昂欣喜，简单地拨动着在场众人的心弦。
曲高和寡这个词语放在现在这个环境之中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从开始的预热也变成了中间时间的投入。
就靠这种态势，就要这种风度，就算是生活在现代社会也足够凭借这些手段参加偶像练习生从而出道。
燕植的长相算得上是十分标志的那种，出神入化的音律以及举手投足之间的风雅，随便哪一眼拎出来都可以让人感觉到惊叹。
只是很可惜，皇宫内的所有人命运都早已经是注定的了，有能力的不是深陷于夺嫡之争就是漂浮于后宫争宠，没有能力的大多数都已经被胜利者安排好了出路，婚丧嫁娶，所有的事情自己说了都不算，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
很明显从来没有想过争夺那个位置的燕植是后者。
当燕植在尽情表演之时，狄语燕也看到了不少宫内宫外的侍女都是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开始低声的议论了起来。
“七殿下这等才华真是可惜了。”
“是啊，皇宫之中最不缺少的就是这种人才了。”
“你们知道吗？其实七皇子身上一直有一桩婚姻。”
“早就知道了，这些都是宫里不是秘密的秘密，这些年风声也是紧。”
“皇帝想要整顿朝政，那么如果还是想要靠那些老人，是肯定不行的了，要靠的就是那些在朝堂之中没有什么根基的家族。苏妃这几年也是深得陛下赏识，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来源于此，苏家镇守边疆，势头正盛。”
“没错没错，你们知不知道，最近宫里面都快传疯了。皇帝想要和苏家亲上加亲，想要把苏芸许配给七皇子。”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这还能有假？我是听侍候苏妃的小周子说的，因为一旦七皇子娶了苏家，那就意味着苏家的权势能够再上一层，七皇子是太子殿下一手看大的...”
这句话并没有说完，不过即便如此，不少人心里也像是一块明镜似的了。
燕植是燕昂的人，那就相当于苏家的力量也会成为太子党之中的一员。
这就是命运，一切看起来都好像是一点都不关联，可是当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早已经身陷重围。
结合着几名宫女的八卦，狄语燕也能够推测出，苏芸演奏这件事情绝对不会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随着琴声逐渐平淡，众人早已经深陷音乐之中而无法自拔。
“陛下！”皇帝的贴身侍卫快步走到了苏妃身边，手里还拿着一封插着鸡毛的黄色信封。
看到信封的皇帝顿时间晴转多云，不过碍于众多皇子大臣在场，自己也并没有表现得很是唐突。
皇帝装作云淡风轻地对苏妃说道：“你去接一下。”
贴身侍卫快步走到了苏妃身边，将信封转交之后，又在苏妃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消息信息量之爆炸，让苏妃平静的脸上微微一动，灼热的火星子在她的眼眸之中轻轻跳动。
这一番操作让台下的众人也是顿感不妙，不过大家伙儿都没有多言，只能够凭借苏妃的反应来进行一个简单的揣摩。
“你说的可是真的？”苏妃有些紧张地开口。
“娘娘，卑职看得是千真万确，不敢有一点点隐瞒。”皇帝的贴身侍卫也是斩钉截铁道。
回过神来的苏妃也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事态，只是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皇帝，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你辛苦了先下去吧。”
等到皇帝的贴身侍卫离开之后，苏妃这才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皇帝，得到皇帝的应允之后，这才勾了勾嘴角，在皇帝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
台下皇帝和苏妃的动作很轻，可是却还是隐瞒不了在边塞统兵多年的二皇子燕冲，因为那个信封太过于重要了。
能够插着鸡毛的信封，意味着事情十万火急，那种黄色御用袋子是驻守边疆的将士专门用来保护信笺的，这应该是来自边疆塞外的战报。
燕冲对着燕昂提醒道：“大哥，这一阵子北方的众多骑兵也是屡屡侵犯我朝边境，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边疆情况有变。”
太子燕昂监国多年，对于这一阵子朝局所发生的一切也是心知肚明：“没错，最近塞外异族屡屡从大漠如今我边塞乡镇，已经侵扰了几十个镇子了，看起来这些应该是斥候，父皇最近对于苏家也是很是重视，仅仅是这个月便已经传唤苏家之主苏护多次，应该是商讨如何抗敌，二弟，你也是统兵将领，你来说说这件事情严重吗？”
“我镇守东北，虽然对于大漠异族的行为模式不太了解，不过每年夏季，异族都需要进行商贸往来，修建牧场，按理来说应该不会主动挑事。”燕冲也是有些不解地道。
“根据探马军司来报，最近大漠异族爆发了一场巨大的政变，老可汗完颜一族被顶替。”燕昂轻声说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约在三个月之前吧，父皇召集了兵部开会，最后的结果是对这件事情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父皇真是糊涂了。”
听到燕昂的这话，性情火爆的燕冲吐槽道：“现在是时候了，大漠异族本来就不是一个部落，如果他们发动争端，那正是内外空虚的时候，咱们为何不出兵呢？”
“我也曾经和父皇说过这句话，不过父皇告诉我不宜动兵，这件事情也就沉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