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莲镜看着染了夕阳的天空和屋角的檐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坐过轿骑过马,还真没被人这么抱过。
而且,不知是不是刚才真的运动过度抻到了,自己那不可言说的地方好像真的比先前疼了,
一时间,亓莲镜不敢再动,嘴上却不肯服软,“呵,你到是听话,那怎么没跟回王府去?”
“朱管家说我长的丑人又笨,不配做王府的奴才。”吉利实话实话,“还是公子你喜欢我。”
亓莲镜想说他也不喜欢,但又一想他和自己一样是被驱逐的人到有了几分的同病相怜,“是挺笨的,什么人说话你都听!”
吉利点头,“嗯,朱管家说的是好话。”
“你说什么?”亓莲镜的眼睛刚瞪起来,就听见吉利在那儿接着道:
“朱管家说这宅子要卖了,但他帮着付了两个月的租金,所以我们两个月之内不用流落街头了!”
亓莲镜却是惊怒交加,怒吼声险些将空中飞过的鸟雀都吓掉了,“那个狗奴才!”
——
前天傍晚陈六猫和丁展雄不欢而散后,第二天老老实实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到不是真听他的话禁足,而是她的伤确实需要养。
只是,养伤也养出了一肚子的火。
以教导为名实则训斥的婆婆,表面规矩却总爱对着自己翻白眼的妾室,还有总给自己送来冷饭冷菜的婆子,这一切她都能忍。
唯一让陈六猫忍不了的,便是味道一次比一次淡,颜色一碗比一碗浅的药。
“你拿来的是什么?”陈六猫看着几乎能看到碗底的冷药汤,板起脸问道。
孙婆子将药碗往前递了递,“这是夫人的药,老爷临走前吩咐给您送来的。”
某一刻,陈六猫好像看见孙婆子带着黑泥的指甲还浸在药碗里,她恶心坏了,抬手将快怼到自己脸前的药碗掀了。
“你这不会是药渣兑的水吧?拿来糊弄谁呢?难不成买药的银子被你给贪了?”
孙婆子的衣襟被泼湿了,碗也摔碎了,她掀着三角眼喊了起来,“哟,夫人还耍威风呢?要不是老爷发话,你就连药渣水都喝不着呢!”
“就夫人昨天跟外男光天白日的滚在一起,脸都丢尽了,要我早就一碗砒霜死去了,也就老爷心善还劝老夫人给你买药!”
陈六猫怔了下,到是有些意外丁展雄没如丁老夫人般恨不得自己去死,但再照她们这般继续养伤下去,只怕自己离死也不远了。
“滚!”虽说这事与孙婆子无关,但不妨碍陈六猫拿她出气。
孙婆子挨了泼,气哼哼的翻了个白眼捡起碎瓷离开。
咝!
陈六猫摸了摸后脑的伤,还是有点儿疼,她不能在这儿靠着药渣水续命,她得出去自己去看郎中。
“哟,夫人这是去哪儿啊?老夫人可是说让您养伤呢!”红梅扬高的声音突然响起。
刚迈出房门的陈六猫面无表情的瞥她一眼,“梅姨娘什么时候多领了份儿看家的月银?”
丁家是小二进的宅子,第一进做客厅书房和客房用,第二进才是主人家住的院子,陈六猫因无宠被安排在东厢最南面的屋子,离前院儿很近。
而此时的红梅却坐在正房廊檐下绣着花儿,故意喊那嗓子想来是想告诉屋里的丁老夫人吧!
只是,她没想到陈六猫非但不心虚,反而骂人。
红梅气红了眼,大声道:“夫人做了丢脸的事就该老实在家待着,现在无故骂我做什么?我是好心提醒你啊!”
“我哪有骂你,我是见你看家看的好才提醒你该多领份银子,我是好心呐!”陈六猫撩起眼皮就还了回去。
“而且,我做什么事丢脸了?说来我听听,要是说不清楚,就去府衙的大堂上说一说,看看到底是谁不要脸!”
“你……”红梅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不明白都被抓了现行的事夫人怎么还这般理直气壮。
这时,正房屋里传出一道气极败坏的声音,“都闭嘴,吵那么大声,是怕别人不知道么?”又训,“陈氏,给我回屋待着,别出去丢人!”
是原主的婆婆丁老夫人。
陈六猫远远的朝正房行了礼,“婆婆放心,一会儿我出去,谁敢笑话我丢人我就把谁送到衙门去打板子。”
丁老夫人总算出现在窗口,目光不善的瞪着她,“我说不许你出去,你耳聋了?”
“婆婆不许我吃药,也不许我出门,是想我死在这丁家后宅吗?若是这样的话,那我现在就去击鼓鸣冤告你要逼死儿媳!”
陈六猫发出灵魂一问,难得让丁老夫人有几分心虚,却又很快恼羞成怒,“你个小娼妇大白天想出去勾引谁?敢不听话我让雄儿休了你!”
“哈,你到是让他休啊!”陈六猫根本就不怵,“就算是丁展雄想休我,他也还是想做陈家的女婿吧?!”
丁展雄迷恋妻妹,现在陈柔儿都没说肯嫁,他怎么可能主动斩断与陈家的联系?
丁老夫人气的老脸紫涨,啪地一下关上窗子。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儿子的那点儿心思,要是以前也就应了,可现在那娘们她克夫啊!
“婆婆,我是出去给伤口换药,您可别胡思乱想的给老爷换绿帽子!”陈六猫远远的喊了一嗓子,然后直接就走。
原本懦弱的儿媳不仅敢顶嘴了,而且她根本就不听自己的,让丁老夫人权威受到严重挑战,留在家里的梅姨娘和孙婆子便成了出气筒。
陈六猫走出青云巷后和路人打听附近的医馆在哪儿,然后她穿过东一街绕过街头,来到东二街中间的德盛堂里。
巧的是,坐堂的李郎中便是给她看过伤的人。
“丁夫人,您家下人说再来取药怎么没来呢?”李郎中一边诊脉一边道:“您这伤除了外用的药粉,内服的最少得喝上三副。”
可当初跟回来的婆子却以钱不够为由只抓了一副药走,看看,喝药不及时,这伤根本就没好多少吧!
“劳烦大夫帮我开药吧,不过能不能在你这儿煎煮?我每日过来喝。”陈六猫出来就是为了治伤,当然要吃药。
听到她说要在医馆内煎药李郎中诧异的挑了挑眉,随后想起早间小二学的流言,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成,不过得付煎药银子。”
“没问题。”
开好药后,陈六猫便坐到一旁的长凳上等药好,不想付诊费时却尬红了一张脸。
她抖光了原主的钱袋还差二百五十文,最后不得已当了腕间的金镯,不由暗自思忖,原主这么穷的吗?
仔细捋了捋回忆才发现,原主回到陈家后父母漠视,下人轻视,仅靠着月例银子过活。
后来嫁人,婆家开销由婆母把持,而她的嫁妆存银全都以各种理由孝敬婆母了,便是钱袋中的几百铜板,还是她抽空做鞋赚来的。
简直是,又穷又惨。
这时,医馆内又来了几个人,有两个是看诊的,还有一个穿着破衣草鞋的汉子好似有事,背着布袋站在门口沉默的等着。
眼见屋里有些拥挤,陈六猫下意识的往通往后院儿的布帘处躲了躲,却不妨听见后面一间房内传来嘶吼,骇了她一跳。
下意识将帘子掀起一道缝,只见有个青布衣褂的小厮正站在那房门口伸长脖子往屋里看,喊着,“主子你千万要忍住,要不蛋就打了!”
陈六猫:???
屋子里传出又恼又怒又强忍痛意的骂声,“不吉利,你给我滚远点儿!”
那小厮搔了搔脑袋,然后认真回道:“主子,我去街上滚吧,说不准还有人打赏呢!”
“噗!”陈六猫险些笑出声,这是哪儿的二傻子!她放下帘子依旧看着李郎中看诊。
过了大约有一刻钟,李郎中写好药方喊药童抓药,帘子后也有人走了过来。
“主子,小心你的蛋。”小厮忧心的声音响起。
随后是那主子暴躁的声音,“不吉利,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捏爆你的蛋!”
陈六猫:呃,好猖狂的主子!这谁啊?下意识的回头一看。
恰好,此时布帘被挑起,里面的主子正往外走,刚巧和她走了个面对面。
亓莲镜眨了眨眼:嗯?是那个心黑手狠的恶毒女人!
陈六猫也瞪大了眼:哦,是那个欺凌弱小毫无人性的贵公子!
给病患亓公子上完药出来的小药童站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那个,您二位让让?我去帮师傅抓药。”
“毒妇!”亓莲镜撇撇嘴,如果不是这女人,定山王府还找不到把自己除族的理由呢!要是眼神能杀人,这女人早死了八百次。
“没人性!”陈六猫不甘示弱,这人除了欺负动物就是辱骂下人,简直就是个衣冠禽兽!
“你骂谁?!”两人又异口同声的朝对方喝问,彼此相撞的目光厮杀不止。
不止小药童和不吉利傻了眼,那边正和背着布袋说话的李郎中都朝这边看来。
“二位,如果你们有私人恩怨,不如到德盛堂外面去说吧。”李郎中见状不免有些头疼,这流言中的男女主角怎么撞到一起去了?
亓莲镜也不傻,他现在没靠山,又受着伤无法踹人,只能用言语攻击了,冲着那可恨的女人磨了磨牙,“滚开,死肥婆!”
本想着要医馆闹开不好,正打算先离开的陈六猫脚步一沉,怒瞪回去,“你敢骂我?!”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重生在这里,陈六猫最在意的事莫过于原主粗壮如熊,脸黄如土,现在被人当面骂出来,她能忍才怪。
眼见着陈六猫在生气,亓莲镜却是乐了,“我是在夸你啊!”
众人:???你当我们没听见你那句‘死肥婆’?
亓莲镜斜着眼打量她一翻,撇着嘴道:“我夸你黑,夸你胖,夸你腰粗如缸腿如柱,夸你杏仁小眼比鸡大,驴唇涂红比马娇!”
噗嗤!
屋里的郎中药童还有那将布袋放在桌上的汉子,全都喷笑出声。
“我去你M的!”陈六猫脸色爆红,血往上涌,怒不可遏地抬脚就踹。
但上次吃过亏的亓莲镜早有准备,双腿往后一撤,两手向下格挡,直接将她再次施展的袭阴脚给按了下去。
只是,他挡得了下面却没拦得住上面,左眼上被狠狠砸了一拳。
“唔!”亓莲镜捂着眼睛往后躲,大喊道:“吉利!”
小厮吉利勇救主人,张开双手挡在亓莲镜身前,英勇救义般的对陈六猫道:“要打打我,别打我主子!”
亓莲镜气的直跳,“我让你揍她,不是让你挨揍!你个棒槌!”
吉利纳闷的回过头,“主子,你又给我改名儿了?”
“让开!”陈六猫不想看他们耍宝,一把推开吉利,摩拳擦掌的非要揍那亓莲镜一顿。
李郎中急忙过来阻拦,“丁夫人,还请不要在医馆内生事,您二位可都是病人!”
郎中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陈六猫便朝躲到后面的公子哥啐了口,“今天便宜你了。”
亓莲镜心里憋屈啊,世子之位给人撸子,族谱被除了,现在还被个女人堵着打,这么窝囊还不如死了呢!
一时间,亓莲镜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两步冲到堂中,抄起病人坐的木凳就朝转过身的陈六猫后背砸去。
“啊!”
“当心!”
李郎中等人大惊失色,急忙提醒。
却见陈六猫好似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向左轻移步,让那凳子直接砸了个空,然后转身就要教训那个跋扈公子,却见一个布袋迎面砸来。
“不要!”那破衣草鞋的汉子仓惶大叫,恐惧的表情爬满整张脸。
李郎中也是满面苍白,大声惊叫着跌坐在地。
亓莲镜不管不顾只为报复,从那汉子手中抢过布袋看也没看就砸了过去,听见众人惊叫,以为打到了目标,刚要得意大笑就一下噎住了。
而刚躲过凳子的陈六猫眼见布袋虽然来的急,但却好似很轻,便没当回事,故意挥出一拳砸在布袋上,挑衅的朝亓莲镜瞥去。
听得众人惊呼,她有些懵,低头看时才发现掉在地上的布袋口开了,从里面爬出个花花绿绿的长虫来。
然后又钻出来第二条,第三条……
碧绿的竹叶青,黑白相间的银环蛇,棕褐色的五步蛇,红色的赤练蛇,花花绿绿的王锦蛇,有毒的,无毒的,大的,小的。
全都在地上涌动着,扭曲着,速度极快的朝最近的陈六猫爬了过去,甚至有两条蛇被扔过了头,掉到外面大街上甚至也转头爬了回来。
嘶!嘶!嘶!
蛇蛇们无声嘶鸣着,吐着蛇信子欢快的朝呆怔在原处的陈六猫爬来,甚至有的已经毫不客气的攀着她的腿向上爬,甚至还有的钻了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