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陈六猫随着嘴里喊的话,人也踏进了堂厅,不客气的在主位另一侧座位坐下,看向两个女人,“你们是来找我的?”
丁展雄的脸一沉,“没见七妹妹和大嫂在吗?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放下空的茶杯,陈六猫扫了眼看好戏的陈大嫂和皱眉好似在担忧的陈柔儿,不解的问:“都是自家人,还需要特意打招呼这么见外吗?”
陈大嫂嘴角的笑意僵住了,好奇的仔细打量这位六姑奶奶一番,还是那么胖,那么丑,怎么感觉说话有底气了呢?
“六姐姐说的到也对。”陈柔儿说的急促又小心翼翼,脸上似是担忧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听了陈六猫的话,丁展雄原本觉得有些道理,但当他看见陈柔儿为难的神情时又不满了,“自家人也不能半点礼数不懂。”
“那夫君的意思,是要我先给她们上柱香?”陈六猫斜眺。
丁展雄啪地一拍桌子,怒瞪双眼,“陈氏你竟敢诅咒七妹,给我道歉!”
陈六猫却理都没理他,只问陈大嫂,“大嫂不在家忙母亲寿宴的事,到我家里来做什么?难道是母亲想我亲自去贺寿么?”
“……呃,呵呵。”陈大嫂怔了下,干笑两声才将心中疑惑压下,然后板起脸来训斥道:“六妹,母亲是担忧你才让我来看看。”
“哦。”陈六猫摸了下额头缠着的布条,“我的伤不重,只是有些失血过多,吃点有营养的补一补就行,母亲给我的是人参还是乌鸡?”
陈大嫂差点儿忍不住直接笑出声,还人参乌鸡?她还真把自己当成陈家六小姐了啊!
就算是陈家真正的血脉又如何?从小在乡下长大,毫无才名长相精鄙,想嫁入高门帮衬陈家都做不到,谁还真的担心你?!
“唉!六妹也该知道,家里人口多,有差事的也就父亲和你两个兄长,实在是捉襟见肘啊!这样,等下月你大哥发薪俸时我给你买包红糖。”
陈大嫂话音刚落,丁展雄已经脸黑如墨,“陈氏,难道丁家短了你吃喝吗?”这般丢人的朝人讨要,心里越发后悔当初应下这门亲。
陈六猫是五品校尉将军陈勇的女儿,是父亲在外时纳的姨娘所生,但却被提前挑选的奶娘给偷换了,一直也没有被发现。
直到五年前突然有人写信给陈勇,说他现在的六女儿是抱错的假千金,调查后一切属实,他接了亲生女儿陈小猫回来。
真正的陈家女成为六小姐,而被开恩留下的假千金则排行第七,陈小猫成了陈六猫,嫁给从六品的副尉丁展雄做正妻。
短你十五年富贵,保你后半生无忧。陈家父母觉得自己算尽到了心意,但他们却没有想到,丁展雄早就与陈柔儿真情互许了。
试问,嫁一个心中另有所爱的人又怎会得到幸福?所以陈六猫十七出嫁,入丁家三年,至今庶子都快出生了,却始终未能圆房!
若是原主,可能听到丁展雄呵斥的话就被吓到了,但陈六猫却是个胆大的。
“吃喝到是没短,可我出去看伤的钱都不够,还是当了嫁妆里的金镯子才付清药钱。”你不怕丢人,我自是敢实话实说。
丁展雄被气的鼻孔都粗大了几分,有心动手教训陈六猫,又碍于娘家人在坐。
“当日姐夫不是为姐姐请了郎中来吗?怎么姐姐趁姐夫不在又要出门?”陈柔儿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陈柔儿柔媚的眉眼怯怯的,手中的帕子几乎拧成了麻花,“姐姐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真的坏了名声对姐夫影响也不好啊!”
“是啊!六妹妹你虽然已经嫁了人,但还是要自重自爱,否则毁的也是陈家姑娘的名声,家里的姑奶奶们都出嫁了,可你还有侄女啊!”
陈大嫂总算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毫不客气的开口训斥,“这光天白日的就和外男搂搂抱抱,也就六姑爷大度,要不便是婆母也饶不了你。”
陈六猫气的拳头都硬了,好想揍这两个女人!她气咻咻的瞪丁展雄,“你今天去告状的?”
坐在一旁听二人说话的丁展雄还暗自点头,感觉胸口憋的一口气都消散不少,但随后听到妻子的质问立时就火了。
“什么叫告状,岳母关心你,难道我不该据实以告吗?还是说我眼睛瞎了,前天看见的都是幻像?”
天知道当他看见对门那个臭小子趴在陈氏身上时,他都恨不得回屋取了佩刀来砍了这对狗男女!
要不是那小厮说出亓公子身份,怎么可能就这般罢休?后来定山王府管家上门,明示暗示只说那是个误会,不可攀扯王府云云。
他丁展雄只是一个从六品毫无背景的低层武官,在这高官遍地走的京城里,怎么可能傻的去和王府做对?
只是,虽然嘴里承认了是误会,但心里的疙瘩却是无解,总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的,尤其看着陈六猫毫不愧疚的样子更是心梗的要死。
“你就是瞎了!”前天,又是前天!陈六猫也气的直磨牙,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被迫打了一架,怎么所有人都不信呢?
“你忘了吗?前天你是因为什么害我受伤的?关键是我受了伤你却丝毫不关心,那我只有自己出去看伤啊!”
提起陈六猫受伤的原因,丁展雄不由自主的有些心虚。
陈大嫂左右看看,好奇的问了句,“那六妹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啊?”
“咳咳咳!”不知有意无意,陈柔儿突然咳了起来。
“没事吧?”丁展雄想亲自过去看望,却后发现陈大嫂还在,觉得此举不妥,便虚抬起身子犹豫着是否该坐下,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滑稽。
陈柔儿急忙开口,“没事儿!”说是没事眼圈儿却有些红,朝着屋中的三人笑了笑,“就是刚才想说话不小心呛了下。”
陈六猫翻了个白眼:呵!怎么就没呛死呢!
“哎哟,七妹你可得小心点儿,要是病了可没人心疼!”陈大嫂夸张的说着话,眼角余光却不住的往三人身上瞟。
对这几人的纠葛,她可是清楚的很,前未婚夫现任姐夫和前未婚妻现任妻子,想想都能排成几出大戏了。
丁展雄听了陈大嫂的话莫名不喜,原本曲着的身体一下站直了,关切的问陈柔儿,“七妹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找个郎中来?”
“不用了,姐夫,我没事的。”陈柔儿温顺的摇了摇头,然后又问正不雅的翻着白眼的陈六猫,“姐姐前天出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眼见陈柔儿真的没事,其他两人也将目光放回到了陈六猫身上。
黑白分明的杏眼里,倒映着陈柔儿心虚得意又不屑的表情,虽只有一瞬,却也教陈六猫看了个分明。
她险些被气笑了,“七妹到真是关心我,不如你也关心关心我和你姐夫一夜做几次?用什么姿势做的!”
轰!
陈柔儿的一张俏脸腾地臊的通红,虽然她已经嫁过人,但这闺房之乐哪有拿出来说的,还什么姿势,能有什么姿势?!
但目光却下意识的第一个朝丁展雄看去,震惊,不敢置信,还带有几分伤心,随后却极快的忸怩着深垂着头,呢喃道:
“你、你,姐,姐姐,你也太羞耻了!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
陈大嫂尴尬又好奇,视线不住瞥过身板壮实的六妹夫再扫向脸皮黑厚的六姑子,难道这两口子的感情还不错?又是要水又是姿势的。
丁展雄先是懵,不解的看向陈六猫,自己连碰都没碰过她,怎么就有姿势了?待柔妹妹怀疑的视线看过来他的脑子嗡地一声。
这女人太坏了,竟然破坏自己和柔妹妹的感情!
丁展雄又急又恨,梗着脖子朝陈六猫怒吼,“你少放屁,我碰都没碰过你,怎么可能要水?!”
话一出口他就暗叫糟糕,这话可不该当着岳家人的面儿说。
“六妹夫你说什么?”陈大嫂是真的惊了个大讶。她知道六妹夫妻感情不好,却从没想过成亲三年尚未圆房啊!
亏了这几年她还总担心六妹因为无所出而被休,却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个六妹,如此大的事情她怎么就不回家说呢?到底乡下回来的。
陈大嫂不管心中怎么埋怨陈六猫,但现在作为娘家人却是要为小姑子说话的,她坐直腰板,质问道:“你至今还没有和六妹圆房?!”
她又转向陈六猫问询,“六妹妹,这是真的吗?”
这种事如果问一般的女人估计会让人无地自容羞愤欲死,可能心性小点儿的都得抹脖子上吊,但陈六猫可不是。
她往椅背上一靠,没有丝毫羞怒之色,反而笑嘻嘻的,“是啊,你想给我验身吗?”
陈大嫂的脸皮抽了抽,心说这六姑子怎地越发不要脸了,转向神色尴尬又带着几分无措的丁展雄,“六妹夫,这事你怎么说?”
“我……”丁展雄张了张嘴,却又无话可说,无论什么借口,三年不与妻子圆房,这都是把岳家的脸放在地面上踩。
丁展雄无法解释,陈大嫂做为娘家人又去了陈六猫的房里好好谈了一通,最后走的时候便放了狠话要回去禀告公婆。
眼见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陈柔儿也老实了,连姐夫想雇车送她回家都拒绝了。
直到心上人走出了青云巷,丁展雄才转身看向陈六猫,嘲讽道:“圆房的事你也和娘家说,还要点儿脸吗?”
“哟,怎么着?这就恼羞成怒开始推卸责任了?你忘了是谁把事情捅出去的,可不是我!”陈六猫冷笑着一甩手回了屋。
这件事陈家很快就给了回应,过了三天陈勇派人传话让夫妻两人去趟岳家。
第二天,丁氏夫妻去了陈家,岳父对女婿一通交流,嫡母对女儿也好顿交待。
总之,最终一个目的,要两人在三天之内圆房!
陈六猫有些后悔了,在现代时也试着谈过几次恋爱,但每次都没好下场,导致她对男人都没好印象,尤其是这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夫君。
原以为揭露真相后,娘家人会帮着自己离婚呢,结果弄到最后却是要跟他圆房?!
这可有点难为人了,对着不讨喜的男人,她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回到丁家后,丁老夫人对陈六猫也没个好脸色,“你既要与雄儿圆房,便快些给我生个孙子是正经,没事儿不要出去乱勾搭!”
陈六猫深吸口气,压下想要暴揍老太太的冲动,嘴上却不肯饶人,“婆婆定是平日烧香烧的少了,我看你可抱不着孙子!”
“放屁!你这个毒妇!”丁老夫人气坏了,她本就不喜木讷的儿媳,现在又听她诅咒自己抱不着孙子,这还了得?抓起手边的绣绷子就砸过去。
“你个满嘴流脓的小娼妇,敢咒我丁家无后,老娘打死你!”
陈六猫又不傻,怎么可能乖乖站在挨打,灵巧的跳到一旁,“你才娼妇,你全家娼妇!”认怂是不可能的,当然要以牙还牙。
婆媳争执大骂,小妾和粗使婆子都躲的远远的,最后还是因为心中苦闷躲到前院儿练刀的丁展雄回来才停下。
“陈氏,你想做什么?”丁展雄眼见着陈六猫捡了线团砸自己亲娘,当即大怒,上前扯过陈六猫就给摔到一边,“你找死!”
“啊!”陈六猫专心对付丁老夫人,没想到会突然有人窜出来帮忙,还是偏心对头的,当下一个没防备,直接摔在地上。
好在这次没磕到脑袋,她缓了会儿才慢悠悠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朝安慰委屈老娘的丁展雄怒骂:
“姓丁的,你敢跟我动手?!信不信我对你不客气?”
“切!”丁展雄嗤笑出声,“你能对我怎么不客气?”语气轻蔑又不屑,“难道是再和岳父去告状吗?这次你和婆母动手岳父也保不了你!”
这句反问让陈六猫又气又怒,十分认真地道:“我会还手的!”想当初她跟山上的群狼干架都没怕过。
丁展雄意外的挑了挑眉,这个妻子好像从前几天磕到头开始就有些不一样了,难道是压抑久了终于暴露了本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