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遗事》?”林院长眯了眯眼摸了摸胡子沉思。
天色不早了,不过太书院刚考完试,林院长正在看卷子,所以还没走。
“怎么样?林院长,您想起什么了吗?”闻人昭声音也不敢大,怕影响老头儿思考。
听说林院长博览群书,按照他的脾性,那些书应该都看过才对。
“老夫有印象。那本书是夏朝的野史,作者未知,里面多记录了一些夏朝皇室中人的对话。但是对话者也不详。所以要是真的想调查那书的真实性还有待商榷。”林院长开始掉书袋。
闻人昭疑问地看向殷风玄。
殷风玄点点头。
闻人昭连忙开口阻止,“林院长,那里面可有说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吗?或者什么诸如‘颠覆天下的存在’之类的话吗?”
林院长继续思考,不过很快,他摸胡子的手一顿。
闻人昭抿嘴。
林院长果然想起了什么,“‘颠覆天下’……老夫记得那书里写有这样一段对话。”
……
“这世间真有此等神物?颠覆天下,再造涅槃?”
“自然。只可惜非有缘者不可追。”
“世间王者,谁不想据为己有。”
“若想寻此地,须知‘松鹿踏雪,凌山空壁’……”
“额……”林院长卡住了。
“怎么了?林院长?”闻人昭心都提起来了。
“老夫记得,后面的纸张破损了。”林院长不好意思道。
闻人昭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
“慢来慢来,别着急,闻人大人,既然已经知道想找的书叫什么名字,不如去宫里看看?”林院长出主意。
“九层台?”闻人昭问道。
“哎,”林院长摇摇头,“那九层台是本朝的一些书籍。前朝之书,还是要去禀明圣上才是。”林院长提醒。
“多谢林院长。”闻人昭和殷风玄道谢后离开。
二人直接前往皇宫。
宫里御书房也挺亮堂。
密阁就连着殷觉的御书房。
此时的殷风徵已经吃完饭回去了。
就殷觉、霍楠和凤鸣言在密阁里翻书。
“皇上……”凤鸣言把一本书呈给殷觉看。
“松鹿踏雪,凌山空壁。鬼崖九转,武墓迷踪。”殷觉皱眉。
“陛下,九王爷和闻人大人求见。”霍楠走上来。
“嗯,让他们进来。”殷觉把书拿起来,三人出了密阁。
殷风玄和闻人昭进来行礼,把太书院的事情说了。
“松鹿踏雪,凌山空壁。鬼崖九转,武墓迷踪。”等他们二人说完,殷觉开口。
听着殷觉话音中带着的得意,殷风玄无奈摇头。
一看就知道查到了线索。
“皇上,这是后半句?”闻人昭没想到殷觉也这么快。
“嗯,鸣言刚才找到的。”殷觉把一本《夏野遗事》拿出来,书摊开的那一页上正好是林院长所复述的那句话。
“松鹿踏雪……第一张藏宝图正是在前朝董轼昌的《林鹿积雪图》上找到的。”殷风玄道。
“看来应该就是这个没错了。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他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凤鸣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不管是什么,他们都不会成功。”殷觉笑了一下,不过这个笑里满是凉薄和冷然。
……
闻人昭和殷风玄回王府,路上看见一个身穿草原服饰扎着小辫的高大男子深夜入了宫。
“这是谁?”闻人昭想起白天庞展说的那个八卦。
“漠北三王子耶律白。”殷风玄拉着闻人昭。
“他怎么这么晚进宫?听说漠北这次想和亲?”闻人昭抬起头看向殷风玄。
殷风玄想起那个五公主钦慕他的谣言,咳嗽一声。
“漠北王庭斗得厉害。大王子耶律峰是大将军,有战功,底下士兵多认可他。二王子耶律光的母亲是大可汗的发妻,他本人也是大可汗最喜爱的孩子。三王子耶律白文采不错,心有城府,但是根基太浅。”
“那这么说,耶律白这次来京都也不只是为了参加寿诞。”本来闻人昭还想打趣殷风玄,不过现在聊起正经事就给忘了。
“嗯,耶律白想要皇上的支持。他以为和亲就能得到支持,怎么可能呢。皇上可不会为了漠北把公主嫁过去。不过耶律白显然也想到这一点,所以把五公主也带来了。可惜,没人会去娶五公主。”殷风玄和闻人昭出了皇宫,慢悠悠地走。
二人都难得享受这闲暇悠闲的时光。
“如果他还是想和亲呢?”闻人昭问道。
“他进京后的确数次想找我聊一聊。不过没有门路。如果他还是不识相的话,那本王就得找他谈谈了。”殷风玄冲闻人昭一挑眉。
闻人昭有些激动。最喜欢阿玄自称“本王”什么的了,真的好帅啊。
殷风玄屈指宠溺地刮刮闻人昭的鼻梁。
这几日过得很快,绣衣使难得没什么事。
京都越来越热闹。
不说宫里,就是城内每天也是各种大戏、表演,百姓们也喜气洋洋的。
皇上的寿诞终于来了,从早上开始就有仪式,殷风玄和殷风徵一大早就走了。绣衣使主要抽调了一部分人去守卫。闻人昭也没什么事,索性中午才起。
中午的时候吃的不多,因为宴会晚上开始,请的都是全国各地有名气的大厨。
夜色渐沉。
殷风玄和殷风徵都回来了,换身衣服。
闻人昭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打算出门,一开门柳木栖正好过来,身后的丫鬟还捧着一些衣服和首饰。
“干娘,这是?”闻人昭不解。
“小昭儿,来,我们晚上宴会穿这个,”柳木栖拿起身后的一件衣服展开。
闻人昭:“……”
这衣服以紫色为主,裙摆还绣着隐绣,在月光和烛火的照映下闪过一抹流光。闻人昭不太懂这是什么料子,但也知道贵得吓人。
“干娘,为什么穿这个啊?”闻人昭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这么繁复的裙子了。
“乖啊,昭儿,这次很多世家小姐公子都去,你就穿这个吧,时辰差不多了,你快换,让绿斐给你梳头发。”
闻人昭伸出手还没说话就看见柳木栖急急忙忙离去的背影。
怎么回事,搞得神神秘秘的。
绿斐微微一笑,“大小姐?”
闻人昭无奈,“那就来吧。”
片刻后,换了新衣服梳了新头发甚至还涂了胭脂水粉的闻人昭看着镜中的自己都有些傻眼。
今天是皇上的寿诞没错吧,自己穿这么漂亮是要搞哪样。
“小姐可真美,”绿斐早就知道闻人昭美,可是这精心一打扮,闻人昭平日里的飒爽气质减了些,如今变得更加倾城无双。
闻人昭无奈,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参加赏花宴相亲呢。
看着这裙摆,美则美矣,可是她总怀疑自己穿着这裙子上房,裙摆能糊她一脸。
不过也没辙,闻人昭见时辰差不多了,就前往王府门口。
王府门口殷风徵、殷风玄、柳木栖三人都到了。
殷风玄三人转身。
看着三人的穿着,闻人昭一愣。
因为三人的衣服颜色和她的是一类的,都是深紫色为主,腰间配黑金色腰带。
只不过殷风徵和柳木栖的衣服更显得成熟稳重。
而殷风玄和她的更显得年轻活力。
最重要的是,别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家四口。
闻人昭脸一红。
柳木栖掩嘴一乐,看着旁边殷风玄眼中满满的惊艳,冲殷风徵眨眼睛——看见没?
殷风徵笑着点头,看见了。
“走吧,我们上马车吧。”殷风徵拉着柳木栖坐前面的马车。
殷风玄和闻人昭坐后面的马车。
闻人昭坐在马车里和殷风玄面面对视。
殷风玄眼神温柔。
这回他俩都明白为什么柳木栖刚才找他们换衣服了。
前面马车。
柳木栖一脸得意,“这回看谁还敢来给我们阿玄和小昭儿说媒。”
“还是我家娘子聪慧。”殷风徵给柳木栖捏肩膀。
后面的马车。
闻人昭实在有些顶不住殷风玄这个厚脸皮的灼灼目光,伸手把他脸挪开。
殷风玄又把脸转过来。
闻人昭再挪,殷风玄再转。
小情侣玩这种幼稚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马车到了宫门口就停下了,四人下了马车。
入了宴席自然坐在一起。
闻人昭一眼看见斜侧方不远处的漠北三王子,三王子看起来神清气爽。五公主倒是不在。
看来三王子在皇上这儿得了满意的答复,把五公主送回去了。
再看看台上笑得憨厚的殷觉。
闻人昭暗自摇头。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满意的答复,是不是一个巨坑。耶律白这样的,还真不够殷觉算计的。
眼前伸过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给她倒酒。
“这是果子酒,不醉人的,”殷风玄凑近道。
他们二人今天穿这衣服一看就是一对,吸引了场中不少官家小姐公子的视线。
闻人昭就觉得有些脸热。还好这种场面不多见。
献完礼,殷觉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宫女鱼贯而入上着各色菜品,表演也开始了。使臣、大臣都说着吉利话,一派君臣相合的气氛。
闻人昭对宴席向来关注菜品不关注人。
殷风玄又时不时给闻人昭夹菜,二人举止亲昵,看得不少人心情复杂。
殷风玄表情温柔,内心冷哼。这回一定要把昭儿那些潜在的桃花全部掐灭,一朵不剩。
想起前两天总找柳木栖赏花的几位夫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殷风玄冷冷扫了那头一眼。
有几个公子拿起酒杯掩饰性喝酒,额角留下一滴汗。
不得不说,今天这顿饭有水平,做得真的挺不错。
起码闻人昭吃得舒心。
闻人昭高兴了,殷风玄自然也高兴。
宴席散了,他们又坐马车回家。
晚上躺在床上盯着床帐发呆的闻人昭觉得最近的日子太平,真是不错。
可惜她不知道第二天就出事了。
……
第二日,闻人昭神采奕奕,坐在绣衣使书房看卷宗,她最近在看有关前朝的典籍,看看能不能发现和那句传言有关的消息。
殷风玄入了宫和殷觉还有各大臣商议使臣进贡的事情。
熟悉的急促脚步声响起。
闻人昭在来人进门前就抬起头。
果然,来的人气喘吁吁的,是庞展。
闻人昭叹气,“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又出案子了,自己进的是绣衣使不是大理寺啊。
“老大,”庞展一脸正色,“宫里死人了。”
“宫里?”闻人昭一脸惊讶。
鲁断紧随其后,“老大,是御花园的湖里,死了个宫女。”
“这不是应该给大理寺吗?怎么又到我们手了。”闻人昭起身让庞展去找暮斩灵。
“最近朝里不少官员被罢免,大理寺齐齐出动去查那些官员了,”鲁断低声道。
最近大理寺查的那些官员就是为了查他们是不是和孔雀阁有关。这事和他们之前查的案子也有关,本来这事应该让闻人昭他们继续跟,奈何不少官员这次出事,反倒把之前一些悬案给牵扯出来了,所以就给大理寺了。
想起前不久看见荆溪的时候,对方双眼青黑,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闻人昭突然有些内疚。
“大人呢?”闻人昭问道。今天又没看见大人。
鲁断一言难尽。
闻人昭还是第一次看见面瘫的鲁断能有这种表情,脚步都慢下来了。
“大人相亲去了。”鲁断道。
闻人昭:“……”
大人太惨了。
也不知道是大人一相亲就有案子,还是一有案子发生大人就相亲。
不用说,这次相亲肯定又不顺了。
闻人昭摇摇头。
不远处暮斩灵跑过来,身后的庞展帮她背着仵作箱子。
庞展觉得自己入了绣衣使以后身强体壮,再也不像以前似的跑两步就喘,有很大可能是因为老背着暮斩灵这大箱子跑步练出来的。
四人在前,身后跟着数名绣衣使急匆匆往宫里赶。
“知道怎么回事吗?”闻人昭问道。
鲁断点头。
“今早太后吃完饭去御花园闲逛,结果养的狸猫不知怎么的乱跑,从假山上往下跳,跳到了湖里。侍卫们抓紧去捞,结果发现湖底沉着一个宫女。捞上来发现早就没气了。”鲁断回答道。
“昨天皇上寿诞刚结束,今天宫里就死人了,”庞展摇摇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