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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眠之夜
作者:新作者unJG4X本章字数:7665更新时间:2024-03-05 08:00:00

今夜的沃尔夫堡,注定不会太平。

绚烂的烟火点亮了沃尔夫堡的夜空,也点燃了人们心中的激情。广场上的庆典并没有随着鲁谟克斯先生铿锵有力的最后致辞和大人物们的离场而告终,群众的热情也并没有因为天空中又开始飘洒起的雪花而减退。官方的庆典结束了,而对于那些胸中燃着烈火的人民来说,非官方的庆典才刚刚开始。

当官方的限制令解除之后,那些指望着能靠贩卖酒精类饮料大捞一笔的小贩开始涌入会场。(是的,尽管奥斯蒂利亚的政府官员们都是如此的“个性斐然”以至于显得有点荒唐,但他们毕竟还是懂得酒精这种“魔鬼的饮品”的危害性的)如果说在此之前人们心中的激情只能称得上是一点点小火苗的话,那么啤酒、威士忌和伏特加的入场则给人们心中的这点小火苗狠狠地添了一把柴。照一位东方的哲学家和军事家的话说,现在的议会广场上,称得上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了。就是这一场燎原之火,把沃尔夫堡城里那些大人物们烤了个焦头烂额。

在“酒将军”(晚年的汉克·艾格哈特将军经常提起这个词,以此来向人们解释他痛恨饮酒的原因)的加持下,微醺的市民们三五成群地唱起了歌,而另一些腿脚还算利索的人们则伴着节奏跳起了舞。

就像许多改变了历史进程的大事一样,事情的起因其实并不起眼。

叙拉古的雇佣兵在墨西拿狂欢,阿瑞斯却把决定西方命运的一场战争赐给了这座小城;西哥特人敲鼓跨越多瑙河时,没人会想到,这是动摇罗马统治的开始;克罗加提的波兰骑士们斗志昂扬,但一小时后,喷吐火舌的机枪宣告了贵族方旗与马背武士的灭亡……

当一名爱国的醉汉放下酒瓶,开始高唱起国歌时,事情的性质就开始起了变化。尽管在技术上比不过鲁谟克斯先生的歌喉(各位读者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听一听,您绝对会被这位科班出身的男高音所打动),但他唱得是那么的洪亮,那么的感情充沛,那么的发自肺腑,那么的慷慨激昂,以至于他刚开口唱第一句,他的情绪就感染了身边的每一个人。

周围的人们纷纷跟着他的声音吟唱起来,很快,这歌声就传遍了广场的各个角落。从身材还没有冰雕底座高的幼童,到苍颜白发的老者;从刚刚还在举瓶痛饮的醉汉,到刚刚还在卖力吆喝的商贩;从留着爆炸头的叛逆青年,到站在广场边执勤的巡警,都不由自主地跟着唱出了声,有的人甚至唱着唱着便淌下了泪来。

我们的国民们对自己的祖国母亲感到无比的自豪,工业革命以后,欧洲列国的市民阶级中,不会再有第二个如奥斯蒂利亚这般将“祖国”和“母亲”这个词深深绑定的国家(实际上,在奥斯蒂利亚,“祖国”与“母亲”只是一个词的不同时态。现在的,是母亲;过去的,是祖国)。被沙皇污蔑为“世世代代的贱奴”,被我们敬爱的官员们嘲笑为“永远不可教化的”,以及被两方都称之为“六个九”人(即99.9999%的国民)的人民,他们的爱国心却真心实意、源自朴素的信仰。当官员们宰割着奥斯蒂利亚以期卖个好价钱、换个好前程,我们这些亲爱的国民们、却真心实意地为祖国歌唱。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这全奥斯蒂利亚最大的临时合唱团中来,其中甚至还包括了一些刚刚离开了庆典现场的和一些因不愿意凑热闹所以本不打算到现场来的人。电视台的记者在官方庆典结束后便停止了直播,但这歌声还是随着广播电台的信号传遍了全国各地。当一遍国歌唱完之后,仍不尽兴的人们立马又唱起了第二遍、第三遍。

这时,人群中又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其中年轻的那个我们暂且按下不表,咱们先说年长的那个。

此人便是我们前文中提到的那位当众出了洋相的老人。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年纪大了没找到回家的路,又或许是被广场上的歌声所吸引,总而言之,他又出现在了人群之中。说来也巧,奥斯蒂利亚共和国的国歌和沙皇时代的《沙皇颂》用的是同一个曲调,只不过共和国的国歌节奏上要略快一些。

尽管粗制滥造的奥斯蒂利亚工业制品已经成为了全球的笑柄,但在文艺上,我们却可以说是无可指摘。毕竟把旧国歌、甚至别国国歌的调子换一个新的歌词就当作自己的国歌这种事在欧洲并不鲜见,联邦德国之于魏玛德国、魏玛德国之于奥匈帝国、沙皇俄国之于大英帝国,甚至是十几年后的俄罗斯联邦之于苏联,皆是如此。

因而当这位可怜的老人开始用他那嘶哑而热情的声音唱起“威廉·海因茨·冯·奥斯德堡,我们爱戴的皇帝……”时,一切便说得通了。

当《沙皇颂》的歌词时隔三十五年再一次在议会广场上响起时,围在这位老人身边的人在一瞬之间便沉默了。

随后,惊讶和疑惑的窃窃私语声打破了这沉默。再然后,在“酒将军”(晚年的艾格哈特将军在提及此事时也总会像我这样一再地提起这个词)的推波助澜下,愤怒的指责、咒骂和嘶吼声又代替了先前的疑惑和惊诧。人们纷纷拥向前来指责这位可怜又可悲的老人,而这老人却还没搞明白他做错了什么。

“滚出去!你这个肮脏的保皇派,去英国找你的主子去吧!”

“老人家,不要怕。你们这些红脖子(源自美国人对一些激进的爱国者的戏称)竟然害怕一个老人家唱歌!”

当然,人群中也并不都是些激进的爱国者。也有一些人挤上前来打算替这位老人做一些辩护,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会变成事态升级的导火索。很快,这一点小小的冲突便演变为了两派人的骂战。

“见鬼!这是奥斯蒂利亚,我们是共和国,不是奥斯德堡家的玩具!”爱国者们高声吼道。

“别放屁!共和只是一种制度,我们国家比意大利的历史还悠久!你们这些忘了本的杂种,就为了这点事就要剥夺一个公民讲话的自由!”另一派也不甘示弱。

“言论自由!言论自由!”一些激进的自由主义者听到这话,便拍着手呐喊起来。

“你们这不是自由!这是助纣为虐!是沙皇的复辟!没有边界的自由就是暴政!”

“你们在怕什么!”对面立刻反击,“别想逼我闭嘴!”

争吵愈演愈烈,一些不想惹麻烦的人开始想办法溜走。一些带着孩子的人把孩子举过头顶,以防被混乱的人群踩伤。

一位牧师站了出来:“姊妹兄弟们,看在上帝的份上……”

“去你的上帝!滚回教堂里念经去吧!”他的声音被无神论者掩盖。

最先注意到这边发生的骚动的巡警开始一边向事件的中心点靠拢,一边用对讲机呼叫着自己的同伴。身边不断地有愤怒的市民要求他去逮捕那些不爱国的家伙。

此时,广场上骂战的内容已经从对“言论自由的限度”的争执变成了对“哪一派更爱国”的较量。两派的人互相揭短谩骂,有的人甚至开始推搡了起来。

警员们终于到达了事件的中心,几个骂得最狠的市民被控制了起来,一位警官走上前去打算把那惹事的老人搀走。

眼见事情就要平息之时,上天却跟人们开了个玩笑。或许是刚刚降下的小雪正好减弱了地面的摩擦力,又或许是争执中谁洒在地上的饮料在那老人的脚下结了冰,就在那位警官的手即将碰到那位老人时,那老人突然仰面朝天地跌倒在了地上。

一瞬间,波涛汹涌的人群安静下来,好像突然平静的海。零星的泡沫翻滚在海面,似滚水沸腾之前……

大浪要来了,一场灾难就在眼前!

“警察打人啦!”不知是谁,突然高喊了这么一声。

这就像一声炸雷,炸翻了威尔克特先生对这场庆典做出的所有努力。仿佛狂风扯住海水翻涌,遮天的巨浪撕开空气……这是雷声,这是波塞冬的怒吼。1648年以后,“人民”取代“上帝”成为国家的来源与法理依据,壁画上的神灵被逐出了政治、新神借由名为“国民”的身体行走在凡间。现在,新神要让这个国家见识一下自己的威力。

原本即将复归于平静的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原本被分为两派的人们纷纷统一了阵线,开始围攻那几位可怜的巡警。

少数在前排看清了真相的人想要制止其他人冲动的行为,然而却并没有什么用。那位“惹了事”的警官还好心地把那倒在地上的老人扶了起来并掩护在身后,以防他被愤怒的人群踩踏而受伤。然而他好心的举动却被周围的人误解为他要把那老人抓走。

人群更加地愤怒,怒吼声传遍了广场。很快,事情就从一阵小小的骚乱演变成了一场大规模的暴动。

海浪落下了!

“打倒警察!”一名叛逆青年的怒吼仿佛檄文一样、传遍整座广场。

压抑的情绪、积蓄的不满、生活中的心酸,群体的公共想象背景让在场的每人合而为一,简短的话语就像伊甸园里变化多端的蛇、引诱着善良且无知的人们吞下禁果。

工人、医生、律师、流浪汉、教授、农民……后续的事情在各个不同版本的记述中都有所不同:或者说这批参加庆典的各个阶层的人们沉默了一分钟,有的则说这群人沉默了足足十分钟。但总之,最后的结局是肯定的。

经历这不知多久的沉默后,所有人异口同声、带着自己满腔的激情、无意识地喊出这一句口号:

“打倒警察!”

“撤撤撤!”巡警几乎挟着老头狂奔,但出路几乎都被堵死。支援正在有序地调配,官僚系统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效率、有条不紊地逐级上报。

越来越多的人参与了进来,其中只有一部分人是因为前述的事件而抗议,更多的人则是在借机发泄着自己平日里的不愉快。当然,也有一些人则是为了从中牟利或者单纯发泄自己的破坏欲。这其中很难说有没有一些反对党的人在推波助澜。

灾难如同瘟疫一样蔓延。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沦陷,一个街区一个街区的暴动。巡警们开始被攻击,橡皮子弹在飞舞、警棍在飞舞,但石头、雪块、甚至依稀的燃烧瓶……也在飞舞。

火光几乎在街道上处处可见,城市的毛细血管正在流血。冬日的雪还未融化,暴乱的红色为这寒冷的冬日带了诡异的温暖感。

被围攻的巡警们迫于无奈撤退进了议会大厦,在周边各个街区巡逻的警车纷纷打开警笛向着议会广场冲过来。广场上的人们开始捡拾地面上的雪团和冰块丢向周围的巡逻车和议会大厦的玻璃窗,有的人甚至把广场上的冰雕也一并砸碎,当作武器丢了出去。

一辆写着“警长座车”的巡逻车被狂暴的人群掀翻,这时,忽然又有一个声音说道:“嘿,这么冷的天气,不如咱们‘取取暖’吧!”于是,这辆可怜的巡逻车便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在这片火光的映照下,一个人的脸色也变得分外难看。

此人便是前文中我们提到过的那个年轻的身影,国家党党内宣传部长威尔克特·舒尔茨。此时他已随着警员们逃进了议会大厦中,现在正在议会大厦四楼的窗户后面看着下面的闹剧。

保镖们心有余悸,警察们把他护在当间。

要解释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还要从11月13日中午的那场会议说起。

当他得知“那个蠢蛋”(党内,甚至是整个官僚体系内对梅瑟马赫先生的“一致好评”)搞砸了“国庆献礼委员会”交待给他的第一个差事的时候,威尔克特就感受到了严峻的危机感。

作为党主席门徒的他虽然仕途上一路顺风顺水,然而自从他成了中央委员兼宣传部长之后,已经有些年月没有再升迁过了。除了环保部长那个“婊子养的”(威尔克特原话)一直在阻挠他进入中央委员会之外,他也很清楚自己实在是太过年轻了。年轻既是个优势,又是个劣势——前途光明,但拿得出手的政绩太少。

因此他才想到了趁着国庆35周年之际搞这么一场庆典,一可展示自己“过人的组织能力和办事效率”(威尔克特本人对自己的评价),二可讨好总统,为此后的升迁铺平道路。

不同常人的脑回路,让他对自己的想法很是满意。在庆典还没开始前,他就已经想好庆典开始的时候该如何致辞了——是的,他甚至想由他去致辞开幕。

现在,梅瑟马赫的行为已经让他的目标大打折扣,为了不再出什么问题,他暗下决心,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之后的事情办到最好。

于是,当庆典结束后,广场上的民众开始唱起国歌时,他又带着一群手下扛着摄影机返回了会场。他打算拍下人们自发庆祝的场面用以邀功。

当事情的发展开始变得不对头时,他警惕地放下了摄影机,并跑到了国民议会大厦门前的台阶上,企图用一场即兴的演说来抚平民众的情绪。然而习惯了站在麦克风前讲话的他很快发现自己微弱的声音完全无法与民众愤怒的声浪相抗衡,人群的怒吼声把他的声音掩盖得严严实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只有几个叛逆的朋克青年注意到了他,估计是看到他的造型把他当成了同类。他十分的恼火——当然,很快这种恼火就会变成庆幸。

“朋友们!你们……”

“哦,酷毙了兄弟!无政府主义万岁!Let's roll!”披头散发的摇滚青年打断了宣传部长的演讲,还向他致敬出一个“金属礼”。

“去你妈的!滚回去补觉吧学生,政治轮不到你们参合!”远处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是在骂摇滚青年还是在骂我们的宣传部长。

这些都不重要。

当那一声“警察打人啦!”的叫嚷传来时,威尔克特意识到自己此前一切的努力都已化为泡影。雨点一般的雪球和冰块飞向了他和赶来保护他的警察。他赶忙转身以最快的速度逃进了议会大厦。他逃跑的样子滑稽的像凫水的鸭子,足令观者捧腹大笑。

然而,他还是被一些媒体的镜头记录到了。东德的DFF电视台最先紧急插播了沃尔夫堡发生暴动的消息,威尔克特仓皇逃窜的镜头就赫然出现在其中——尽管当地仍处在深夜,电视的收视率并不很高,但是这依旧给奥斯蒂利亚的高层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动荡在沃尔夫堡的街头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车辆被焚烧,越来越多的店铺被洗劫,越来越多的市民参与到了械斗之中。

当汉克乘坐着他的专车在五辆巡逻车的护卫下抵达党部大楼的停车场时,沃尔夫堡中央区的街头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汉克下车,发现党部大楼已经被围得像一座碉堡一般。大厦的停车场出入口处都被摆上了钢制的拒马,数十辆警车车头顶着车尾顺着停车场的铁丝网篱笆依次排开,车后守候着荷枪实弹的警员。大楼上一些房间的窗户被打开了,从里面伸出了狙击枪的枪管。在大楼的正门和侧门口各停着两辆装甲车,几名宪兵已经在楼梯上用沙袋筑起了临时工事,并架设好了重机枪。

汉克在停车场中间看到了施特劳斯·扬格,沃尔夫堡的警察局长。这位前途光明的年轻人此时正戴着一顶宪兵用的钢盔对着对讲机指挥着城市里的平暴工作。他的身边围着数名同样戴着钢盔的警官和宪兵,在他面前的警车的引擎盖上铺着一张大幅的沃尔夫堡地图。

汉克走过去,询问了一下情况。扬格答道:“报告长官!”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依旧十分洪亮。“情况已经基本调查完毕!”说着,便相汉克简略讲述了一下事件发生的缘由。“我认为,主要责任在于……”话还没说完,便被汉克打断了。

“追责的事情等结束之后再说,我现在不想谈。”汉克摆了摆手。

傻瓜,汉克想,这件事要论责任,怎么说警方都难辞其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只能给自己招惹麻烦。你这小子还想不想要你的前途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接下来想怎么处理?”

扬格貌似听出了汉克的话外音,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神中似有一种光芒在闪烁,但很快就不见了。“您现在是这里的最高长官,我认为应该先听取您的意见!”

“我是有些想法,但我更想听听你的想法!”汉克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潜台词则是:“你总不能让我再背个‘指挥不力’的责任吧?”。

听到这句话,扬格的眼中似乎又闪过了一点光芒。“我认为,应当将首都防卫司令部的部队派来保护各政府机关和使馆区,由宪兵部队在这里、这里、这里和这里设卡,”一边说着,他一边指向了面前的地图。

“再封锁这两座桥梁,把暴动分子封锁在中央区内;再调集中央区以及周边市区所有能调动的消防车,由宪兵部队的步兵和装甲车护送,进入暴动区域驱逐暴动的人群并扑灭火灾;再派出其他各区的所有警力,在其他城区密集巡逻,防止暴动范围扩大;最后,从沃尔夫堡的周边地区抽调一批警力,把守住沃尔夫堡与外界连通的所有车站、机场、公路和渡口。就这样,长官!”

“很好,”汉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再加一条,从部队调两辆无线电干扰车出来,把今晚沃尔夫堡的无线电通讯全部屏蔽掉。还有,检查所有有摄像机的人,不能让他们把暴动的画面传出去!来,这个给你。”汉克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纸调令,上面早已写好了自己做出的安排,并署了名,盖了章。“今晚的行动,全权交由你指挥!听明白了吗?”

“是!”扬格敬了个礼,高声回答道,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再嘱咐你一句:宪兵和警察不能暴力执法,更不能殴打甚至杀害暴乱分子,你明白吗?”汉克小声道。

扬格愣了一下,旋即点头敬礼。

汉克把调令递到了扬格的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大楼走去。他会明白的,警察和宪兵不能殴打,那么……如果不是警察和宪兵的呢?汉克想,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微笑。

真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啊。

在党主席的办公室里,一众大员们站的站,坐的坐,神情严肃地盯着党主席办公桌上的电视机。电视里正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威尔克特仓皇逃进议会大厦时的画面。这段画面是由外交部长从他那台可以随意收看外国电视节目的电视机上录下来的——尽管总统已经下令暂停了全国所有电视台的播送,但她毕竟管不着外国的电视台。这段画面在被电视台播出时甚至连摇滚青年的叫声和那句“滚回去补觉吧”的骂声都剪辑进去了,这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威尔克特的头脑,碾压着他脆弱的自尊心。

威尔克特此时正垂头丧气地坐在一张孤零零的椅子上,没有人愿意呆在他的身边;魏格纳先生正双手抱头,表情痛苦地闭着眼睛;梅里尔夫人此时正双手抱胸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混乱,愤怒的表情似乎又带着一点嘲讽;党鞭欧文·勒克莱尔正一边捋着他那稀疏的头发,一边神情严肃地审视着威尔克特。其他几位高官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舍尔纳元帅虽然眼神依旧空洞,但他紧握的拳头却已经表明了他现在的心情;只有瑞蒙德·汉密尔顿,我们的商务部长先生,带着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等着看乐子。

“你自己来说把,现在该怎么办。”魏格纳先生终于睁开了眼睛,盯着威尔克特,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毛——谁都知道,这种语气只有在极致的愤怒中才能说得出来。

威尔克特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在椅子上,脑袋耷拉着,一言不发。

这时,办公室的大门被打开了,汉克走了进来。

“你们为什么不立刻平暴!”威尔克特突然从椅子上跳起,冲着汉克大声吼道,这声音把正在发呆的国防部长吓了一跳。威尔克特就好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他拼命地想要把对自己的批判转移到对安保部门的工作不力上去。“你们应该派装甲车!派坦克!派武装直升机和轰炸机!这不是暴动,这是战争!你听到他们的口号了吗!这是一场敌人对我们发动的战争!他们是无政府主义者!是***!是……”

“把他给我轰出去!”魏格纳先生终于受不了了,他大声怒吼道:“听到没有!我说把他给我轰出去!”

两名秘书冲了进来,在汉克随身带来的宪兵的帮助下把仍在乱吼乱叫的威尔克特给架了出去。尽管是被拖着出去,他还是在一路大喊“杀了他们!把这些暴徒都杀掉!”

“你来说说,现在该怎么办”魏格纳先生平静了片刻,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愤怒。

“我已经下令,切断了市区的对外联系。”汉克说,“我还下令让他们检查每一个人的摄像机,以确保不再有暴动的画面流传出去。”

“很好。”这可能是魏格纳先生今晚听到的第一句还算顺心的话。“那么平暴工作呢?”

“我已经下令,将首都防卫司令部的部队派来保护各政府机关和使馆区,并由宪兵部队在各处戒严,以确保把暴动分子封锁在中央区内;再调集中央区以及周边市区所有能调动的消防车,由宪兵部队的步兵和装甲车护送,进入暴动区域驱逐暴动的人群并扑灭火灾;再派出其他各区的所有警力,在其他城区密集巡逻,防止暴动范围扩大;最后,从沃尔夫堡的周边地区抽调一批警力,把守住沃尔夫堡与外界连通的所有车站、机场、公路和渡口。”他把刚才扬格对他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并加上了一句:“根据刚刚得到的消息,现在的局面已经基本得到控制。”

“好,好。”魏格纳先生长叹了一口气,又闭上了眼睛,仰靠在椅背上。

谢天谢地,总算有了点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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