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淮接戏接得太勤奋,方圆与他共事十年之久,了解他的行事风格,坚决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
“曲淮,你到底想做什么?”方圆吐出烟圈,神色认真地盯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也无法消化这件事情。
曲淮看他一眼,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你不是看出来了?”
方圆捏了捏眉骨,深吸一口气:“我想不明白让你这么做的原因!以你的能力,家庭和事业完全可以共赢!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么?你用了十年的时间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如果你放弃,你拥有的这一切,奖项,作品,这些属于你的荣誉,还有你的粉丝,从此就止步于此了!你都不在乎了?”
曲淮没方圆想的那么复杂,只是淡然地解释了一句:“方圆,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他这个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想多说,方圆没想通,肚子里憋着火,暗骂了一声后躲去了卫生间扑了一脸的冷水。
临近四月,北城开了春,气温骤升,但新西兰却还是凛冽的寒冬,气温在零度到十度之间徘徊。
正如曲淮回答方圆的那样,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从跟乐娆结婚开始,他便有了现在的想法,只是一直没去做。后来跟乐娆朝夕相处,脑子里的这个想法就越发强烈。
他很清楚自己跟乐娆之间存在的问题。
只有卸下这一层包袱,他才能完完整整地去爱她。
也许方圆说得对,事业跟爱情并不冲突。
可是对他来说,演戏从来不是他的梦想与渴望。
乐娆才是。
他要什么有什么,从出生开始就一帆风顺,整个人生可以说得上是风平浪静。
可唯独在乐娆这里不是。
他需要努力得到,努力靠近的,只有乐娆。
他进演艺圈,是因为不想跟曲梵和曲桦争夺那份曲家的家产,原本想混混日子,没想到阴差阳错他还真有这方面的天赋,于是在这件事上一做就是十年,还给他做到了今日这番成就。
这不是他的本意,所以方圆说他放弃了这份荣誉,他并不认同。
他现在在做的事情,是将这份荣誉永恒地定格在某个瞬间。
他在给自己一个交代,给粉丝一个交代,同时也在给乐娆一个交代。
什么都拥有过了,他现在只想拥有乐娆,完完整整地拥有乐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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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正如出国前与曲淮约定的那样,乐娆几乎每天都与曲淮互发消息。
乐娆觉得自己好像跟曲淮在异地恋。
一场没有挑明的脸红心动的婚内异地恋。
四月十七号那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曲淮定制的钻石项链按时空运回国,那是曲淮送给乐娆的第一份结婚纪念日礼物。
第二份礼物,是由陈助理临危受命跑了一趟南城刚折下来的一束垂丝海棠花。
第三份礼物,是曲淮去年就找一位老师傅定制了的一把琵琶,木料和琴弦用的都是千里难寻的名贵材料。
乐娆喜欢的不是礼物,而是曲淮的用心和重视。
这也让乐娆更加笃定了曲淮对自己不是没有感觉。
只不过因为拍摄原因,曲淮没法回国陪乐娆过一周年纪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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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已经有了夏的气息,乐娆去剪了头发。去年四月长发及腰,她嫁给了曲淮,而今年临近曲淮回国的日子里,她剪成了披肩的中短发型,迎接有可能发生的崭新的开始。
论文已经完成,答辩已经通过,至于毕业演奏会的表演形式是以小组自由组合进行表演,乐娆和封苓苓默契看向对方,打算一起合作为这一场盛大的毕业季画上圆满句号。
演奏会圆满结束那天,陈教授把乐娆找到自己办公室再问了一遍:“乐团的事情,真的不考虑了吗?”
乐娆点头说了句抱歉:“不考虑了。”
“一个封苓苓,毕业进了自家公司继承家业,一个你,我最看好的学生,竟然会放弃大好前程。”陈教授叹了一口气,“你们这是要气死我。”
乐娆微微动唇,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北城有条巷子里有个评弹馆,是我一个旧时老友开的,既然你不愿意进乐团,现在也没考虑其他的工作,要不去那试试?”陈教授心底里很喜欢乐娆,加上对她家世背景并不了解,便以为她是有什么难言之处。
“评弹?”乐娆追问了一句。
陈教授一听就知道她有兴趣,于是道:“这家评弹馆开了也有五六年了,起初来听的人还挺多,后来老板娘唱不了换她那些徒弟们上,生意便惨淡了不少,所以老板娘想着今年再没有起色的话,就把馆子给关了。”
陈教授顿了顿,又道:“你琵琶弹得好,嗓子也好,人又长得又水灵,天生就是评弹表演的料,我就想着引荐你去试试,万一你喜欢呢。”
乐娆认真听着,大概了解了陈教授的用意。
在陈教授心里,始终认为她不应该放弃琵琶。
评弹馆生意不佳,但乐娆去了,说不定会迎来新的转机。
她在帮乐娆,也在帮评弹馆的老板娘。
“好,我去试试,不过我有条件。”乐娆背脊挺直,迎上陈教授疑惑的目光,“我只是暂时去帮忙,并且上台的时间和表演曲目得由我自由选择。”
陈教授点头:“这都是小事儿,不过你说的暂时……”
“老师,我不会放弃琵琶,但评弹也不是我的唯一选择。”乐娆微微垂睫,说的话都有自己的考量。
见此,陈教授不再多说。
次日,在陈教授的介绍下乐娆跟评弹老板娘见了一面。
对方是个温婉知性的人,她一开口,乐娆恍然觉得自己回到了江南。
大概江南女子都是这样的嗓音,她听着,不自觉地掐了掐指尖。
事情协商得很顺利,乐娆答应在评弹馆登场一个星期,时间在中午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表演的曲目待定,仅限四首曲子,多了她也唱不来。
其实会答应陈教授,最主要还是因为她想试试这条路是否合适她。
如果合适,她就自己开一家馆子,自己当老板娘。
打工是不可能替人打工的。
没钱就找曲淮投资,结婚那么久,是该主动花点他的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