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黄在心中默数一二三,咬咬牙,悄无声息地爬了出去。
以她的能力,只能拖住一个人,剩下的就要看赖妈妈的了。
眼看手中绳索就要套上其中一个强人,忽然一阵风吹来,船板微微一摇晃,姚黄没站稳,一下子从船上掉进了江中。
“姑娘!”
赖妈妈惊呼一声,瞅着两个强人朝自己扑来,当机立断,也跳入江中。
江水湍急,有好几次,姚黄都差点撞到江心的石头上。
她跟着二姑娘学过水,水性还算不错。
但再好的水性也敌不过奔涌的江水。
若是再找不到落脚点,姚黄很快就会力竭。
她奋力划了几下水,借着黎明的光亮,终于看清楚对岸前方不远处,有一块凸起的石头。
只要能爬到那石头上,就有活下去的机会。
她紧咬牙关,一刻都不敢放松,几乎是手脚并用,摸到了石头的边。
好不容易爬上石头,还没歇口气,就看到赖妈妈顺着水流漂过来。
所幸姚黄手上还缠着绳子,忙把绳子甩出去。
赖妈妈运气好,一下子就抓住了绳子,顺着绳子爬上了石头。
“姑娘,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还回荆州渡吗?”
她们顺着江水漂了很远,估摸着都要到芦苇渡了。
姚黄低头想了想,才道:“我们先想办法到芦苇渡,等到了渡口,再联系当地的官府。”
从这里回荆州渡太远了,她从不做舍近求远的事。
两个人趴在石头上等天亮,忽地听到对岸杀声四起。
姚黄一下子就振奋起精神。
是将军!肯定是将军!
可恨她离对岸太远,根本就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妈妈,”姚黄推醒赖妈妈,“咱们有救了!”
赖妈妈上了年纪,受了惊吓,又在江水中漂了很远,身上烫得惊人。
这可把姚黄急坏了。
被困于江中的石头上,她上哪儿去给赖妈妈找大夫啊。
“姑娘,你走吧,”赖妈妈说两句话就咳嗽,“老奴知道你会水,这里离对岸不远,你游上岸,就去找将军吧,别管老奴了。”
“妈妈说什么傻话,我绝不会丢下妈妈不管。”
赖妈妈没说错,这块石头距离对岸的确不远,姚黄恢复一下体力就能游过去。
难的是,要带着赖妈妈一块游过去。
为今之计,只有她先过去,再找法子回来接赖妈妈了。
天光已经放亮,对面山林的喊杀声也很快就停止了。
姚黄歇息够了,便活动了手脚,一鼓作气游到对岸。
幸运的是,刚上岸不久,就遇到了个摆渡的艄公。
姚黄大喜,将头上的银簪子塞到了艄公手中,求艄公划船至巨石边,将赖妈妈救了下来。
赖妈妈此时已经昏迷不醒,若是带着赖妈妈赶路,怕是赖妈妈就会挺不过去。
姚黄只好咬了咬牙,跟着艄公回了他们村子。
艄公村子里有铃医,给赖妈妈问诊开了药,就嘱咐姚黄,赖妈妈需得静养上一段日子,方能继续上路。
好在赖妈妈身上有银子。
姚黄把一小锭银子交给艄公,这些日子就住在艄公家里,还雇了艄公的婆娘照顾赖妈妈。
艄公的小孙女年方十三,正是豆蔻年华知慕少艾的时候。
村子里又少有外人来,家中忽然多了姚黄这个看起来见过世面的大姐姐,小姑娘就特别好奇,成天围着姚黄转,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每每到最后,小姑娘总会红着脸问姚黄有没有心上人,心上人又长什么样子。
姚黄被小姑娘逗得哈哈笑,轻轻点点小姑娘的鼻子:“不知羞!”
她的心上人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只可惜,男子的心中却有了世间最好的姑娘。
她插不进去,也不想插足,重来一次,只想远远观望着,默默守护着。
艄公出去了两日,给姚黄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新封的秦将军好威风,他带着人打从咱们这儿过,得知最近这里来了一群匪徒,盘踞在青岗寨中,就领兵将青岗寨一把火烧了,把那群匪徒都杀了个干净!姑娘,你们不就是遇上了水匪么?这下好了,秦将军替你们报仇了!”
姚黄乐得眉眼弯弯。
她就知道将军不会有事的。
又过了两日,赖妈妈终于能下床走动了。
她握着姚黄的手老泪纵横:“姑娘,都是我这个老骨头拖累了你,若不是我,你现在已经和将军团圆了。”
“赖妈妈快别哭了,将军平安无事,已经往北去了,等妈妈好起来,咱们雇了人,护着咱们一路向北,总会和将军见面的,不过是迟了一些日子罢了。”
姚黄极力劝说,赖妈妈的情绪才算是稳了下来。
阿四在芦苇渡口等了两日,还是不见有人来。
少年失望地打马疾驰,终于在第四日追上了秦勉。
“将军!姚黄姑娘她……”阿四眼圈通红,只说了一句,就说不下去了。
“不许哭!”
秦勉黑着脸训斥阿四:“男子汉大丈夫,怎能为了这点小事就流泪?”
阿四的眼泪却止不住了:“我打听过了,附近百姓都说没见过姚黄姑娘和赖妈妈,江水又急又汹,江心又多有暗礁,怕是落水当日,姚黄姑娘就……”
她死了么?
秦勉蹙了蹙眉。
也罢,一个蠢笨如她的丫头,在这世间本就活不长。
“阿四,她曾救了你的性命,等到了月牙城,你为她立个牌位吧,还有,即刻修书一封回京城,告诉夫人,姚黄没了。”
不知为何,秦勉心口总堵着一团气,接连几天,一闭眼,就能看到那个蠢丫头莞尔一笑的模样。
终究是他不好,把人带出来,却没能把人好好护住。
毕竟是夫人的陪嫁丫鬟,身份总归是不一样的。
早知如此,那日说什么都会将这丫头带上,一同上路,也好过把她留下来,被匪徒折磨。
秦勉越想越憋闷,行路便更急迫,恨不得能插翅飞到月牙城去。
他一路走得急,却苦了姚黄跟赖妈妈。
“将军竟然这样急,也不知道留个人等等姑娘。”
行路行得快,赖妈妈吃不消,难免抱怨。
姚黄只得好言安慰,两个人已经离开了芦苇渡,正要雇个大车北上,这一日却遇到了一个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