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勉眉头一松:“原来你求的是这个,这件事倒也好办,等开春,我叫阿四跑一趟,回京城向夫人要了你的身契,销了你的奴籍,如此一来,你便能做个良妾了。”
姚黄身子一颤,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衣角。
“良妾?”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将军,我不想做妾。”
前世她若身为寻常人家的主母,就根本不会被明珠公主处以极刑。
重新来过,她自认已经报答了上辈子二姑娘的恩情,再不欠二姑娘的了。
更别提夫人跟将军。
她不欠任何人的,为何还要做妾?
难道她就不能堂堂正正地嫁人么?
“不想做妾?”秦勉的眉头再次拧紧,“那你想要什么?做良妾,已经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结果了。”
姚黄忽地有些生气。
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她必须得跟着秦勉?
荆州王夫妇、赖妈妈、阿四、月牙城的百姓……几乎姚黄身边的每个人,都觉得,她就是秦勉的房中人了。
现在连秦勉也这般理所当然。
真是可笑。
谁说她想做妾的?
前世若不是二姑娘临终前,再三求她,求她跟了秦勉,好好照顾秦勉,她才不会困于后宅之中呢。
二姑娘给她看了更广阔的天地,她怎会甘愿做池中之鱼?
“将军,您误会了,”姚黄的声音透着森森冷意,“夫人派奴婢一路跟着将军,只是怕将军行路匆匆,又恐北地苦寒,将军只顾百姓而不顾自身,所以叫奴婢来伺候将军,并没有其他意思。”
秦勉笑了。
“说你是个傻丫头,你当真憨傻,夫人已经将你给了我,当日京城临行前,夫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若非如此,夫人怎会在你腰间挂上避子荷包?”
原来赖妈妈都告诉秦勉了。
姚黄咬了咬唇,依旧坚定摇头:“夫人未曾明说,奴婢就当夫人没有说过,也请将军以后不要再误会了。”
她一再拒绝,秦勉的脸色终于阴沉起来。
“欲擒故纵这一招玩的次数太多,就会惹人厌烦,姚黄,我原先以为你是个蠢丫头,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多小心思。”
“将军以为奴婢在玩欲擒故纵?”姚黄气急而笑,“奴婢不屑与将军玩心机,在将军面前,奴婢有什么说什么,奴婢不想做妾,将军若是执意要奴婢这个人,那就请将军休了夫人,迎娶奴婢进门做夫人!”
“放肆!”
秦勉狠狠一拍桌子,震得笔墨都飞了出去。
“一个下人,野心倒不小,还妄想做夫人!本将军抬你做良妾,已经是抬举你了!换了别人,你这种身份,也不过是个通房,若此生无子,便是连个姨娘都混不上!”
姚黄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厌恶秦勉。
“多谢将军抬举,可奴婢不想做妾,就是不想做妾,谁也不能强迫奴婢,待奴婢销了奴籍,自会离开府中,绝不会再不识抬举,在将军面前晃悠,惹将军厌烦。”
倘若不是还身在贱籍,姚黄现在就想离开此地。
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
哪怕此生只能屈居山村,一辈子粗茶淡饭,也好过做人妾室,落得惨死的下场好。
至于夫人……
姚黄眼神黯了黯。
夫人这辈子没有落水,就不会落下病根。
况且夫人不是二姑娘,在内宅中,夫人的手段和心机远非二姑娘能比。
加上永恩伯府只剩下夫人这一个外嫁女,秦勉如今打了胜仗,不久就会封侯,永恩伯府不会放弃这样一门姻亲,自然会大力相助夫人。
想来明珠公主是没有机会再嫁给秦勉了。
夫人若是知道她离开,想必会更高兴吧。
毕竟夫人一直怀疑她是大太太的眼线。
“你闹够了没有?”
秦勉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
“我知道这次突袭能成功,你居功至伟,赏你一个良妾之位,你心有不甘,你放心,我会再赏给你别的,田地铺子都行,记在你的名下,我也会向圣上奏明你的功劳,请圣上将你配给我,这是无上荣光,姚黄,你该知足了。”
姚黄凄然而笑:“将军,在你眼中,奴婢是不是一定要做你的人?”
“不然呢?”秦勉挑眉,“你不会还想着阿四吧?在船上时,我就问过他了,阿四只是把你当成姐姐,阿四是个孤儿,这次突袭身上也算是有了军功,假以时日,必定是骁勇善战的将军,不如,我来牵线,你们二人结为姐弟,如何?”
秦勉越说越觉得此计可行。
笨丫头胃口有些大,他若是给她田地铺子傍身,再给她一个大有前途的弟弟,笨丫头应该在府中就不会那么惶恐了。
“你有了身份地位,身为良妾,也可以生儿育女,日后好好服侍夫人,教导儿女,将来儿子若是有出息,自会给你挣一个诰命。”
能从一个奴婢,变成诰命夫人,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他这样安排,笨丫头总能知足了吧?
姚黄越发厌烦了。
“将军难道听不懂奴婢的话吗?奴婢不想做将军的枕边人,不管将军给奴婢多少好处,奴婢都不会做!将军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夜已深,奴婢先行告退,说句大胆的话,将军有闲心琢磨纳妾之事,还不如想想如何让月牙城的百姓们吃饱饭呢。”
敌军粮草勉强能让一城人吃到正月份。
那往后的日子怎么办?
让百姓们吃西北风吗?
“站住!”
秦勉越过黄杨木翘头案,拦住了姚黄的去路。
“我说让你走了吗?”
姚黄挑了挑眉:“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秦勉盯着姚黄看了许久,久到姚黄双脚都有些僵住了,他才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拒绝了我,其他人就会以为你还是完璧之身么?姚黄,你清醒些,你路遇匪徒之时遭遇了何事,不要以为旁人不知道!”
“一个失去了贞洁的女子,能成为将军的良妾,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姚黄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她呼吸急促,险些站不稳:“谁说的?是谁说的!”
秦勉面有不忍,伸手扶住了她:“你跟了我,我不会嫌弃你的。”
“可我嫌弃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