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妈妈多嘴问了一句：“那落花阁其他的人呢？”
陆姨娘这次来，可带了不少人。
光是陪房，就有两家人。
这两家陪房都是大太太从娘家带来的，对大太太忠心耿耿。
尹月牙让陆妈妈把这两房家人暂时安排在了将军府后街上的一间宅子内。
将军府后面这条街是专供将军府的下人们住的。
如今将军府里的下人都是赶走异族人新采买的，都是些小丫头、小厮和无依无靠的婆子，并没有一家子都进府的，因此这条街基本上空着，只在一头一尾的宅子有人住。
头上给了府兵住，巷尾就给了不当值的小厮们住。
至于府内的幕僚们，譬如魏先生，另在府内的跨院居住。
陆姨娘的陪房住进后街，尹月牙许他们自己挑选宅子。
一来就能住这样宽敞的宅子，不用干活儿，就有月钱和炭例，陪房们都对尹月牙感激涕零。
据专门盯着他们的小厮说，两户陪房都极其安分，平日除了上街买菜，从不出迈出宅子一步。
既然是大太太给陆姨娘的陪房，将来陆姨娘嫁人，自然是要跟着陆姨娘去。
除了这两户陪房，陆姨娘还带了陆妈妈一个嬷嬷，两个婆子，十六个丫头。
尹月牙慢条斯理地翻着花名册，在那几个丫头的名字上划了又划。
京城的那位夫人何必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呢？
送了个陆姨娘来还不够，还要往这里塞十六个丫头。
谁家姨娘要十六个丫头伺候的？郡主娘娘还没这个待遇呢。
“高嬷嬷，赖妈妈，到我生产前，落花阁且不必去管它，只要不掀了屋顶，什么都好说。”
天大地大，没有她腹中的孩儿大。
女人生孩子就是在过鬼门关，此时若是出了差错，便是一尸两命。
尹月牙可不想再死一遭。
既然老天爷怜惜她，叫她重来了一趟，那她就得好好把握住这次得来不易的机会。
莲余香风波之后，将军府的下人们就不敢和落花阁的人亲近。
香莲再提个小包袱到处去送吃食，就被众人给拒之门外。
众人也并没有对香莲黑脸，只是委婉说吃不惯京城来的吃食，用不惯京城的东西，叫香莲不用再送了。
香莲灰溜溜地回了落花阁，越想越气，将一篮子的点心全都倒在了树根底下。
“哟，这么多吃的，都倒了，可真是浪费呀。”
石榴倚着门框站着，阴阳怪气地讥讽香莲：“怎么，郡主身边的姐姐们给你脸子瞧了？我劝你安分一些吧，收起你的小心思，好生伺候姨娘，把姨娘伺候好了，姨娘还能给你一个前程，自己瞎折腾，可折腾不来好下场。”
“我折腾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香莲冷冷地瞪了石榴一眼，“你自己愿意跟着陆姨娘，那你就好好跟着她去，别来妨碍我！哼，还说什么叫我等着陆姨娘给我一个前程呢，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拿什么来许我一个好前程？我还不如靠自己。”
屋里传来一声咳嗽，石榴朝着香莲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才进了屋里。
“你跟她置什么气？”
陆姨娘坐在临床大炕上，就着窗外的亮光缝一顶虎头帽，手边摆着一双虎头虎脑的小鞋子。
石榴拿起活计瞧了一眼，真心赞道：“姨娘的绣活儿真精巧。”
陆姨娘摇了摇头：“跟我那远在京城的二妹妹相比，这可不算什么，她姨娘的绣活儿就不差，她学了她姨娘，一手双面绣出神入化，要不然也入不了安王妃的眼，我这个绣活儿啊，还是我娘请了南边有名的绣娘教我的，也只能做做小衣裳，没有什么大用。”
石榴帮忙理线，忽地问道：“姨娘为何只做了小公子的衣裳鞋袜，万一郡主生的是个小姐呢？”
“呸呸呸，快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陆姨娘捏着针线叹了一口气，“先生儿子后生姑娘，生了儿子，她在这府中的地位就无人撼动了，紧接着再生个女儿，我那二妹妹就再也追不上她了。”
石榴迟疑了一瞬：“大姑娘，您真的要听郡主的话，把自己嫁出去？若是嫁了这里的人家，您这一辈子再想要回京城，可就难了。”
陆姨娘苦笑了一声：“我在京城声名狼藉，还回去做什么？回去拖累娘亲和兄嫂么？两位哥哥已经能独当一面，两位嫂嫂也是出自名门，我外祖家更是世家大族，父亲和陆华秾想动我娘，还没那个胆量，石榴，我只要保住我自己就是了。”
只要她好好的，不拖累两位哥哥，一辈子不回京城又有什么关系。
“你可是后悔跟着我了？”
石榴摇头：“奴婢从不曾后悔，当初若不是大姑娘救了奴婢，奴婢就得被爹娘卖给那个老光棍了，哪还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当日被送去家庙，陆华庭万念俱灰，偶然一次出门散心，遇到了石榴，随手救下了这个小丫头，却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如此忠心。
“你放心，等郡主给了我前程，我必定不会辜负你，”陆姨娘眉眼带笑，“至于其他的人，你就不用管了，各人有各人的因果，她们若是能想得开，我自会在郡主面前为她们求个前程，可若是她们非要自作孽，那咱们也管不着。”
“那陆妈妈……”
陆姨娘神色微黯：“由她去吧，你去跟赖妈妈说一声，就说陆妈妈的女儿叫银香，还有个小子在京城陆夫人处当差，想必郡主那般聪慧，一定会知道要怎么做。”
月华苑内，尹月牙刚吃完一盏燕窝，听得赖妈妈说了石榴的话，就蹙起了一双柳叶眉。
“银香？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她捧着小手炉仔细想了想，忽然觉得脸颊生疼。
“我想起银香是谁了，她是当年伺候大姑娘的大丫头，我在大姑娘院里当过两天的差，那银香磋磨过我，她下手极狠，后来因为我，她办砸了差事，被大太太和大姑娘罚过，再后来……”
尹月牙忽然面色一沉：“再后来，她被老太太给仗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