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的双臂上满是伤痕,新旧交加,层层叠叠,一块好皮都没有。
“她打你?”
尹月牙的眼泪便忍不住了。
“你帮了她这么多,她打你?她竟然打你?她怎么舍得!”
魏紫默默地流着眼泪:“她就是那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她不喜欢别人知道她的过去,这两年陆陆续续把曾经从伯府跟着她嫁过去的人都给换了,单单只留下我一个人,时常想起来了,就把我叫到房中折磨一番。”
“你……魏紫,你且忍耐一段日子,我想法子把你要过来……”
“可千万别!”
魏紫摆手,不许尹月牙这么做。
“我都说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若是插手,她就有理由为难你了,姚黄……”
她拉住尹月牙的手,真心诚意地道:“我当初为了给我姐姐报仇,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帮着她害了大姑娘,这是我的报应,她怕我将此事说出去,所以这两年一直不肯将我发卖,看见我,她又想起她做小伏低的那些日子,心里又不高兴,才拿我出气。”
“你若是开口跟我要她,她还以为你想借着我,抓住她的把柄呢,为了我,何苦呢?”
尹月牙叹气道:“可我不能眼看着你受苦而不管。”
魏紫破涕而笑:“你怎么还和从前一样,脑袋一根筋,她明知道我跟你好,你若是在府中地位稳固,在侯爷跟前得脸,哪怕我不是你的人,还在她跟前伺候,她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这分明就是魏紫安慰她的话。
尹月牙又不傻,怎能听不出来。
送走魏紫,她这一颗心就好似被人掏出来,放在油锅上反复煎炸一样,疼得很。
“郡主可千万不要心软,”高嬷嬷劝尹月牙,“侯爷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叫郡主不要与陆夫人起冲突,凡事等侯爷回来,侯爷自有思量,郡主若是真有心想救魏紫姑娘,那就等着侯爷回来,跟侯爷说一声,让侯爷想法子。”
秦勉一开口,陆华秾就是再不情愿,也没有办法拒绝。
尹月牙思来想去,为今之计,也只有一个等字了。
“今夜还是按照计划行事,我会把昭儿留在东苑,高嬷嬷,赖妈妈,烦劳你们二位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着昭儿。”
高嬷嬷沉吟了一会儿,才道:“郡主,有李光宗守着东苑,双禧园上下的人,又都是郡主心腹,无人能伤及小公子,赖妈妈细心老成,还是叫赖妈妈守在双禧园,老奴跟着郡主走一趟。”
尹月牙不放心昭儿:“可是昭儿……”
“郡主!”高嬷嬷沉声喝道,“此时侯爷不在,小公子尚在襁褓之中,所能依赖的人只有郡主,郡主一定要先护好自身,才能护住小公子,陆夫人初来乍到,人手不够,根基不稳,她还没那个胆子,敢硬闯东苑,谋害小公子。”
“可是郡主单枪匹马赴宴,那陆夫人说不定就会在宴席上动手脚,她若是个精明的,一定不会在今夜明目张胆地动手,可保不齐她会暗中出些阴损的招数,郡主,老奴是专门吃这碗饭的,有些毒,常人很难能分辨得出,稍有不顺,就会中招。”
“这些毒物不会当场要了人的性命,它会慢慢渗透人的血脉,伤了人的五脏六腑,等察觉之时,就已经晚了。”
尹月牙还在犹豫,赖妈妈也忙劝道:“郡主,还是听高嬷嬷的吧,郡主难道忘了那年春日,郡主北上,船停在荆州渡口,荆州王妃将老奴送给郡主,老奴一下子就看出郡主腰间荷包里头装着的是什么了?”
尹月牙脸色发白。
她怎么会忘记呢?
陆华秾把她给了秦勉,早就防备着她,在她荷包里塞了些避孕的药。
可这些药物极其阴寒,剂量大到不仅叫她这辈子不能怀有身孕,还会伤及根本。
多亏赖妈妈察觉出来,要不然,昭儿就不能来到这世间了。
“这些阴毒的招数,只有从小生活在高宅大院里才会使唤,郡主生性纯良,哪里能知道这些,一不留神就会中了招数,还是叫高嬷嬷跟在郡主身边吧。”
尹月牙当即就不再迟疑。
她前世服侍缠绵病榻的二姑娘,虽然会了一些药理医理,但也只能分辨出哪些药能吃,那些药不能吃。
对于那些稀奇古怪的毒物,她一窍不通。
高嬷嬷既然是擅长此道,那带着高嬷嬷一同去赴宴,准没有错。
因今夜是陆华秾来金珠府,尹月牙和陆华秾第一次见面,双禧园的丫头们都卯足了劲儿打扮尹月牙,誓要把陆华秾给比下去。
光是挑选衣裳首饰,璎珞和珊瑚就用了一下午。
尹月牙忍俊不禁。
“不用这么麻烦,我无论如何打扮,都比不过陆夫人的。”
她有自知之明,二姑娘比她好看太多了。
如果说她生得如同山涧清泉,那么二姑娘就是天上月。
虽说此生二姑娘没有来,但是用二姑娘这副皮囊的,依旧是陆华秾。
换了内里,外在却没有变。
无论她穿戴什么,陆华秾的相貌,始终在她之上。
到底是赖妈妈会打扮。
她从璎珞和珊瑚挑选的一堆衣服里选了一套大红宫装。
“就让郡主穿这个吧,郡主身为皇族贵女,又是诰命之身,今日见陆夫人,穿一身宫装最合适不过了,这身红色宫装配那个牡丹镶嵌红宝的大花冠,脖子上戴一串璎珞镶嵌七宝的项圈,这就足够了。”
璎珞有些不满意:“妈妈,只戴这两样首饰,会不会显得太简薄了一些?”
“怎么会呢?首饰贵重贵精不在多,咱们郡主天生丽质,戴太多的首饰,反而会压了气势,就戴这些吧。”
丫头们只好按照高嬷嬷和赖妈妈说的去打扮尹月牙。
待到华灯初上,尹月牙领着人去了西苑,第一眼见到陆华秾,两个人都惊呆了。
陆华秾竟然比先前她看见过的老了许多!
这哪里还是二姑娘啊,这分明已经是大太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