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秦勉要发怒,珠儿再也不敢拖延,赶忙跪在地上求饶:“侯爷,妾身没有磋磨这丫头,实在是这丫头自己不争气,您可千万不要冤枉了妾身呀。”
为叫秦勉相信,她还趁机又拧了鹦鹉几把:“你这死丫头,赶紧说话呀!平常在屋里的时候,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怎么一到了人前,你就开始装!说,是不是你故意串通了别人来陷害我,好叫我在侯爷跟前故意出丑?”
珠儿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陆夫人说过了,今晚一定会安排她伺候侯爷。
只要她承了侯爷的恩宠,就成为了府中姨娘们除死掉的芍药和有孕的牡丹之外的第三人。
假以时日,等她有了侯爷的身孕,不愁则欺不过牡丹去。
可偏偏今晚接二连三地出幺蛾子,叫她出丑。
先是尹月牙拖着侯爷姗姗来迟,什么昭儿赖着侯爷不撒手,分明都是借口!
就是尹月牙不想侯爷这么早来罢了。
若不是尹月牙拖着侯爷,她也不会气到胡乱说话,叫人给抓到话柄,自然也不会受到侯爷的训斥。
她太在乎侯爷,受到侯爷的训斥之后,心里就慌张起来,这才不慎碰翻了碟子,弄脏了衣裳。
这衣裳她可是今日头一次上身呢。
弄脏了这般珍贵的衣裳,她能不生气吗?
一生气,自然要拿鹦鹉撒气。
做人丫头的,就是要承受主子的火气,这都是很正常的。
虽说她做尹月牙丫头的时候,尹月牙从来没有苛待过她,但那也只是尹月牙会演戏而已。
她又并非总是贴身伺候尹月牙,珍儿比她贴身伺候的次数多,兴许,尹月牙没有苛待她,却苛待珍儿了呢。
要不然,珍儿为什么那么听话,还不肯离开尹月牙?
想来不是不肯离开,是不敢离开吧。
珠儿才不相信,这世间真的有不可待丫头的主子。
她对鹦鹉已经算是好的了,从不支使鹦鹉去要东要西,隔壁的牡丹,可经常支使黄鹂往东苑跑呢。
死丫头,平常在屋里,她怎么打怎么骂,这丫头也不敢当着她的面哭,若是敢,她就打得更厉害。
丫头么,就是要狠狠地教训,她们才知道什么是规矩。
可今日鹦鹉这死丫头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流眼泪,这不是成心给她惹难堪吗?
若说不是有人故意教鹦鹉的,珠儿打死也不相信这丫头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再联想到那被撞翻的小碟子,珠儿就顿时开窍了。
此事一定是尹月牙在捣鬼!
好好的家宴吃什么不好,非要吃锅子!
平日侯爷总在东苑晃悠,难得来西苑一次,众人自然都打扮得十分华贵艳丽,期望侯爷能多看自己一眼。
可尹月牙安的什么心!竟然叫大家吃锅子!
吃锅子必定不能穿大衣裳,也得卸了钗环首饰,这不是成心叫人为难吗?
珠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想着叫人帮她说说话,可这一抬头才发现,在座众人都脱了大衣裳,去了多余的钗环首饰。
甚至于,陆夫人竟然还叫人端来了热水,洗掉了脸上厚重的脂粉。
陆华秾本来就生得十分艳丽,不施粉黛也很好看,如今虽然憔悴了一些,但也能看出几分清丽,只要不将自己脸上涂抹成大白墙,特地往老气横秋的方向去打扮,哪怕憔悴,也是个美人。
陆姨娘更不用说,本来就没很打扮,红莲也只是卸去了镯子,加上红莲本来就没穿外头的大衣裳,卸掉镯子吃饭更爽利。
剩下的牡丹和海棠棣棠三人都是如此,脱了大衣裳,卸掉了首饰,学着陆华秾的样子,要了热水,抹去了多余的脂粉。
可她们本来就是永恩伯府挑选来做姨娘或者通房的人选,个个都天生丽质,各有各的风情,哪怕不打扮也很好看。
珠儿就不行了。
珠儿只是个普通丫头,当初是战后没什么人能进府伺候,她才被挑中,送到了尹月牙身边做大丫头。
细细论究,如今尹月牙身边的几个丫头,琉璃,珊瑚,琥珀,璎珞,玳瑁等人,甚至连专门看着昭儿的翡翠,无论是从相貌还是规矩上,都比珍儿要好太多。
珍儿也就胜在一个老实忠厚,且跟着尹月牙的时间最长,才稳居双禧园大丫头。
珍儿都如此,比不得珍儿的珠儿更是资质平平。
就拿珍儿昨晚才送到积翠园的紫萱和紫菀来比,这两个丫头的相貌和规矩,都比珠儿要强上百倍。
这也是为何珠儿一定要涂脂抹粉穿金戴银,因为不装扮得华贵一些,她怕压不住其余几人的风头啊。
可看眼下这种情况,这些人都卸掉了脂粉钗环,应当没有一人能帮她开口求情了。
不得已,珠儿只好再次跪在地上认错:“侯爷,妾身知错了,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侯爷饶了妾身这一回吧,妾身以后定然会好好对待自己身边的人,再也不敢苛待她。”
秦勉冷哼了一声:“蠢货!若不是看在你曾经服侍过郡主的份上,我早就将你发卖了,还能留得你在府中胡闹至今?还不赶紧落座!好好的家宴,全被你这个蠢货给搅合了!”
珠儿诚惶诚恐,忙脱去了大衣裳,因为动作太急,身上的环佩叮咚作响,搅得人心里不宁。
秦勉越发生气:“霞飞阁中这么热,大家又是在吃锅子,你穿这么厚重做什么?身上还戴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岂知东西堆砌得太多,反而会是累赘,显得蠢笨不堪!你做姨娘,难道就没人教教你如何穿戴打扮吗?”
陆华秾就淡淡地瞥了一眼珠儿:“还不赶紧卸了脂粉!”
珠儿不敢不听陆华秾的,只好乖乖地用热水洗净脸上的脂粉。
她涂的脂粉实在是太多了,丫头们足足用了四盆水,才把她脸上的脂粉彻底洗干净。
“哎呦,珠儿妹妹这是在做什么?”牡丹捂着嘴笑,“也不知道珠儿妹妹往脸上涂抹了多少盒胭脂水粉,瞧瞧这水,泼出去,都能香飘二里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