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便迟疑问:“听说郡主住在东苑啊,怎么来赏花却在西苑赏?”
“给咱们下帖子的人是西苑的陆夫人,不来西苑赏花,那咱们能去哪儿?”
“说是这西苑的风景更好,所以赏花宴办在西苑,应该还挺合常理的。”
虽说此话有理,可还是有一些人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侯爷好似更宠爱郡主,若是咱们来赴西苑陆夫人的赏花宴,郡主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郡主要是不来怎么办?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可来都来了,怎么走得了?
若是现在走了,岂不是又得罪了郡主,又得罪了陆夫人,还得罪了侯爷和侯府?
没人敢冒这个风险,只能静观其变。
赏花宴就设在西苑的红梅苑。
三月的季节,在南边,已经是草长莺飞,红梅早已谢了,取而代之的是桃花、海棠等,可在漠北,却还是梅花和玉兰的天下。
红梅苑紧挨着玉兰阁,这两处的景致的确极好。
往左边望去是一片红,往右边望去是一边白。
两相比对,极为赏心悦目。
夫人们坐定,只看得到陆华秾,不见高原郡主,便知道今日宴会的主角就是陆华秾,而高原郡主怕是不会出面。
大家伙心里叫苦不迭,宴席上,便一个个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什么都不肯出头,陆华秾说什么,她们便敷衍地附和一两句。
这宴会就没什么滋味。
陆华秾看在眼中,气在心里,恨不得当场将这些太太们都丢出去喂狼。
想要处置了尹月牙的心思便越发强烈。
只可恨她身边没什么人,倘若陆妈妈没死就好了。
想到陆妈妈,陆华秾心里又是一颤。
不成,陆妈妈若是没死,她的日子哪会过得这么舒坦,陆妈妈必须得死。
但陆妈妈死了之后,得找一个能代替陆妈妈的人,而且这个人还必须只恨尹月牙,不能恨侯爷,免得成为了安王手中的刀。
陆华秾便陷入了沉思,把身边能用的人都琢磨了一遍,忽地就想到了一个人。
红莲。
那晚家宴上,红莲看侯爷的眼神,陆华秾可不会忘了。
那明显是在情根深种的眼神,偏生侯爷一颗心思全扑在了尹月牙那个贱人身上,红莲便很落寞。
情能滋养人,也能将人伤得体无完肤。
红莲此时不过是因为被冷落而生出些许落寞,可若是时机到了,再从旁点拨几句,这落寞就会演变成恨意。
恨是能杀人的。
一个人恨另一个人恨到了极致,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陆华秾微微一笑,便听彩云提醒她:“夫人,众位夫人都等着您发话呢。”
她马上回过神来,举杯朝着夫人们示意。
既然找到了一把好用的刀,这些夫人们又明显心不在焉,陆华秾便觉得这场赏花会没什么意思,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叫大家伙散了。
众人长舒一口气,纷纷出了西苑,可在西苑门口却被人拦住了,说是郡主在东苑准备几出小戏,请各位夫人赏脸,移步东苑听戏吃酒。
众人面面相觑,明白这是东西两苑的郡主和夫人打擂台。
可大家却毫不犹豫就跟着那个内侍走。
一来,今日本来说好要待到夜里再散去,可现在不过才刚过晌午,众人连饭都没吃呢,过去喝个茶吃个点心,哪怕待到夜里也没干系。
二来,郡主的地位毕竟比陆夫人要高出不少,请她们走的人又是内侍,她们敢不听吗?
第三,金珠府内谁不知道武安侯将高原郡主都宠上了天,和谁交好,才能更好地巴结武安侯,这不是一目了然吗?谁不去谁是傻子。
东苑的宴席设置在香雪海,这里一眼望去,竟然全都是遮天蔽日的白梅,比之西苑的景致分毫不差,甚至比西苑还要好。
看着夫人们脸上惊叹的神情,尹月牙微微一笑。
谁说东苑景致要差了?
若是东苑差,她怎会住到东苑来。
当初之所以住到东苑,是因为以东为尊,她是郡主,从身份上来说,就该住进东苑。
哪怕陆华秾是先嫁给秦勉的,又如何?
住进西苑,便是落了下乘。
而西苑的屋舍的确要比东苑更为精致,用魏先生的话来说,当初异族王太子造太子府,西苑便是仿照南地屋子的特色造的,所以要更精致一些。
而东苑则是仿照北地,屋子大多阔朗宽敞。
尹月牙喜欢阔朗宽敞的房舍,在这漠北雪原上住着更加舒心一些。
至于园林景致,东西两苑不相上下。
西苑能看到的景致,东苑照旧能看到,且一点都不比西苑差。
夫人们看着舒心的景致,吃着可口的饭菜,又不必担心会得罪侯爷,一个个自然就谈笑风生。
加之尹月牙这些日子在几个嬷嬷的教导指点下,学会了如何跟这些世家太太们虚与委蛇,一场宴席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一直持续到夜里,宴席才算结束。
尹月牙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在炕上倒头就睡。
可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牡丹姨娘如何了?”
李嬷嬷忙道:“回郡主的话,方才我去瞧过了,姨娘好着呢,怕是这会儿已经歇下了。”
今日的宴会,尹月牙也让牡丹出席了。
她玲珑剔透,长袖善舞,又有尹月牙在旁撑腰,在座的夫人们便都知道这位牡丹姨娘怕是一个得宠的,就都不敢小瞧她。
牡丹也怀着身子呢,尹月牙怕她给累出个好歹来。
“西苑那边呢?可有什么动静?”
钱嬷嬷笑了两声:“回郡主,柳条姑娘来报说,西苑那位陆夫人气坏了,把屋子里的东西又砸了一地。”
尹月牙冷笑,这就受不了了?她还有好些诛心的手段没使出来呢。
“把她砸的东西都记上,从她的月例银子里把这些钱都给扣了。”
侯府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侯爷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来的,哪允许陆华秾这般糟蹋。
陆华秾不是要投诚吗?
她倒要看看,究竟要被逼到什么地步,陆华秾才会舍得把最后的筹码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