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拉着林暮雨给老夫人行了礼,老夫人这才看向站在一旁的林暮雨,淡淡地说道:“回来了就好,你娘一直病着,去看看她吧。”
林暮雨没有迟疑的离开了。
相看两厌的人,在这里呆着没什么意思。
大夫人和四夫人还留在老夫人身边说着话。
见到林暮雨从老夫人房间里出来,早早等在一旁的管家娘子,迎了上来,一团和气的领着林暮雨向院子里走去。
“小姐的房子,早早就收拾出来了,还是从前的那个。从前的那些丫头,年岁大的,都出府成亲了,年岁小点的,还在三夫人跟前伺候着。”
“这几年侯府里新添了一个花园,有些路也变了,小姐得空可以去花园里逛逛。”
小松一路走,一路看,在外面呆了一年多,回来感觉这个院子越发觉得逼仄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三房的园门前,管家娘子说道:“就送到小姐这里了,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遣丫鬟来要就是。”
林暮雨看着“青竹园”三个字,一时之间有些犹豫,站在门口,听着院里面的声音甚至有些害怕。
手犹豫着放到竹门上,偶然间瞥见有些开裂的手背,又收了回来。
握了握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伸出手,推了推门。
门内有个丫头正在拎着香炉换香。
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眼门口,这一看,惊的手里的香整块掉了下去,“小姐!!!你回来了!”
林暮雨点点头,抬腿就向屋里走,屋里的弥漫着一股药味。
掀开帘子,转过屏风,一个消瘦的妇人,斜靠着床上,正闭着眼睛睡觉。
看到林暮雨进来,一个小丫头连忙凑过来小声说道:“夫人刚睡下,一晚上醒了好多次。”
林暮雨点点头,轻手轻脚走到床前,坐在床前的脚踏上,将头轻轻靠在被子边上。
眼里的泪,无声的滚落了下来,这是与母亲隔了一世生死,再次相见了。
添了很多白发,消瘦了很多,从前记忆里,脸颊还是富态的,如今已经深深凹陷了下去。
一番轻轻的动作,还是吵醒了林夫人,林夫人抬起手,小声的说道:“小雨?”
林暮雨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握着林夫人的手,应道:“娘,我回来了。”
几句话,两人都红了眼睛,林夫人心里一酸,“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暮雨起身带着被子,抱住了林夫人,这一番动作,才让林暮雨真切的意识到,自己的娘亲到底消瘦到了什么程度。
“娘,我回来了,以后我们都好好的,都会好起来的。”
林夫人轻轻的拍着林暮雨的后背,连声说了几个好好好。
林夫人看着林暮雨的脸庞,摸了摸她的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里含着泪,不住的摩挲林暮雨的头发。
林暮雨坐在脚踏上,斜靠着母亲,亦是久久没有说话。
林暮雨回到府里,见到了太多的熟面孔,情绪太激烈,找不到出口,一时之间,只能不断地在脑海里过。
自己的母亲,林四夫人——石燕玲,出身江州石家,父母是行商之人,石父年轻的时候,在林老将军的麾下从过军,那时候林老将军还不是侯爷,两人战场上是过命的交情,脾气秉性也相投。
由此,林老将军与石父口头上定了儿女亲家,那时候,石父还没有成家,这些都是酒酣耳热之际说的东西。
石父受伤无法再上阵之后,与往日的旧交,一起做起了生意。
在很偶然的一次机会中,石父再次救了林老将军一次。
林老将军感激涕零,送了许多银钱,仍旧觉得不满意,突然想起了曾经的儿女亲家的约定,回府之后,跟随行的妾室说道,要将自己的四女嫁给石父的长子,不想四女的母亲——这位妾室,非常不满意这门亲事,说了很多话,最后变成了林家三子娶石家的长女。
石家的长子、长女,从小跟着石父天南海北的闯,见过大漠风沙,看过江南烟雨。
眼界心胸都是一等一的好。
成亲之后,夫妻恩爱,没有什么通房妾室的烦忧。
所有的美满都在林三郎去世之后,戛然而止。
林三郎的葬礼之后,石燕玲悲伤过度,一病不起。女儿因为道士的话,被送到道观。儿子因为父亲不在,母亲生病,林二郎与石燕玲商量后,将其送回老家,在老家的学堂读书。
儿女都不在身边,药不曾断过,请的大夫一位又一位,诊断都是悲伤过度。
日头落了下去,房间渐渐暗了,有人进来请示到了晚饭,是摆在院子里,还是摆在房间里。
林暮雨说道:“就在房间里吧。”
往日种种,事情繁多,如今第一要紧的事情,是请大夫来看母亲的病情,前世传来的消息是病逝,回到府中,只看到了合上的棺椁。
从林若妍的话听起来,又像是在路上滑倒出的事。
总归前世那一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行事风格,是要换上一换了。
林老将军去世后,长子承袭爵位,仅仅领着俸禄,军中的实权在林老将军的义子手里。
老夫人还在世,因此没有分家,除去在外做官的林二郎,剩余的三家都在侯府中居中。
如今与侯府多来往的多是萧氏的故交,因此侯府的实际掌家权在四夫人手中。
大夫人平时不动声色,侯府的大小事都在四夫人手里,自己落得个清闲。
但在一些大事上,大夫人不点头,四夫人的安排怎么都推动不了。
侯府里的人,踩高捧低是常事。忍气吞声,深居简出,只会坐实好欺负的名头。
想通其中的关节,第二日,天刚亮,林暮雨就早早的醒了过来。
院子里只有扫洒的丫鬟,林暮雨坐在院中,看着来去的人,默默忖度自己不在的时日里,院子的变化。
用过早饭,石燕玲把院子里的人全都叫到了一起。
吩咐身边的大丫鬟白锦,给林暮雨说一下院子里的人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