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宛姝倒是没客气,她本来也就是想求着孟知锦出个主意把这事儿了解了,她叹气,神色落寞了些,比起平日那嚣张跋扈的模样,看上去楚楚可怜:“从前你那样说我爹,我还觉着你过分。”
可如今…
孟宛姝忍不住想哭,整个人缩着脖子啜泣,眼泪汪汪扁着嘴,“大姐,我不会真的要叫一个青楼女子为姨娘吧?我实在是低不下头。”
孟知锦抓着她往自己的苑里走,边走边问:“那女人肚子几个月了?”
“五六个月了吧,听说是找了几个厉害的大夫去瞧了,是男胎。”
孟宛姝说着说着就要扯着嗓子嚎,“呜呜呜,怎么办啊,眼看再过段时间就要生了。”
孟知锦听着她哭的声音头疼:“别哭了,只要没生下来,都不是事儿。”
这话有些意味深长,孟宛姝伤心的正起劲,没怎么细想。佟夏在身后却不禁心一惊,犹豫片刻,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垂着头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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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颂年在外面养的青楼妓女,身上没什么值得让人念念不忘的东西,不过现在就是拿着肚子拿捏人,这孩子一旦生了,别说孟颂年,郭氏就不会留着这女人在世上。
孟老太太周氏现在还是不知道这回事儿,若是知道了,必定要发一通火气。
夜深了,孟康年刚忙完回府,晚膳都没来得及用完,便被孙氏急吼吼往里屋拽,面色不善:“老爷怎么今日回来的这么晚?”
“朝中有些事情,与黎相留下商讨了片刻。”孟康年微微蹙眉,忍不住道,“到底什么事儿?你拽的本相衣裳都要扯烂了。”
孙氏闻言松了手,神色复杂,张张嘴,又闭上了。
孟康年摸着胡子看了她须臾,自顾自坐在床榻上脱下了鞋袜:“什么事儿啊?说便是了。”
孙氏弯下腰把孟康年的脚放在了洗脚桶里,轻轻给他揉搓,压低声音把这事儿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孟康年听完沉默不语:“所以二弟妹现在是要分家?”
“自然是。”孙氏抬头看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个老好人。就算是二弟的错,也不愿意多说。”
“不能分。”孟康年道,“母亲那边肯定不会同意的。此事容我再想想。”
孙氏忍不住道:“你光说是不可以,那你想过知青吗?若是这事儿让陛下也知道了,咱们孟家肯定是要挨顿叱骂。”
孟康年沉沉叹了口气,想起孟颂年平日里唯唯诺诺的样子,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觉得心里酸酸,不怎么舒服:“他没有男丁,可能是心急了。”
“想要男丁怎么了?”孙氏有点恼火,“他先要就大大方方找几个良妾,二弟妹又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现在把这不三不四的人搞大肚子,这算什么?”
不管旁人如何说,郭氏自然是最难受的那一个,既不想让周老夫人知道,又不想拖累大房,两头不是人。
孟宛姝翻来覆去在屋里睡不着,睁着大眼睛看纱帘,忍不住想起了孟知锦清晨那淡定自若的模样,心下安定了几分,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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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晓在孟老夫人那里成天伏低做小,乖乖的窝在苑里侍奉,低眉顺眼,别提多乖巧。周氏一开始还打算敲打敲打她,瞧孟知晓这模样,气也消了些,只觉得是刘氏把她前些日子教坏了。
“祖母,今儿天气凉快些,要不孙女陪您去转一转如何?”
翌日一大早,孟知晓便来请安,声音温润,满眼笑意,“成天窝在屋子里,骨头都要软了。”
周氏也觉得最近越发懒得动了,呵呵道:“晓姐儿有心了。”
说罢,由着嬷嬷扶起来换了身衣裳,还多加了几层,怕周氏身子骨受不住,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
最近后苑的花儿开的越发的好看,小桥侧散发着花香,连带着知青自己养的鸟儿也放在后苑,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倒是让人放松了些。
日头今天不大,相反有些凉意,孟知晓搀扶着周氏慢慢散步,笑着聊天:“祖母身子骨比从前好了许多,都走了一刻钟了,都没喊累。”
“我年轻的时候,骑着马跑三天都不喊一个字儿,”周氏笑眯眯的,眼角的皱纹都堆了起来,看上去慈祥又和蔼,她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拍了拍孟知晓,“晓丫头,你呀,别觉得你是庶女便听着你娘的话自轻自贱。”
孟知晓笑意一顿。
“庶女也没什么的,”周氏浑浊的声音有些模糊,“日后你爹爹必然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从我们孟家出去的姑娘,谁会嫌弃你的出身?”
这话虽然有理,却也是侧面警告了一番孟知晓,别对皇宫里的那几个抱有期望。
孟知晓聪明的很,哪里听不出来。她心中有些恨,又不敢说,只好应下:“是,孙女儿晓得了。”
周氏也是人精,瞧一眼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丫头没往心里听进去:“你也不要觉得大家都疼些你大姐姐,你好歹也是康年的次女,比姝姐儿和琪姐儿还略略高一头,你又何苦去争呢?”
争也争不到什么,还惹一身腥。
提起二房,孟知晓想是想起什么一样,诺诺道:“祖母,二伯母要分家可是真的?”
“我断断不会允许!”周氏像是有些生气,声音都狠戾几分,“我还没死呢!”
嬷嬷在身后连忙过去抚着拍了拍周氏的背:“老太太别动怒。”
孟知晓看着周氏都气红了脸,忍不住又道:“可是,那真的就要迎外面那个青楼妓子入府了吗?岂不是丢脸?”
她这话说的声音小小,看得出有些害怕,整个人垂着脑袋,“若是宫中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呀?”
这话犹如平地响惊雷,给周氏炸的措手不及,怔了半晌,狐疑:“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妓子?”
嬷嬷脸色一沉。
孟知晓像是吓到了,眼眶湿润,犹犹豫豫道:“就是…二伯父在外面与一个妓子有了孩子,听说都好几个月了,是个男胎。”
“荒谬!”
周氏停下了脚步,狠狠砸了砸拐杖,怒气冲冲,胸口起伏,看上去是气急了,“一个妓子?!反了他了!他现在都敢做出这等下作之事!是当他兄长死了吗!当我死了吗!”
嬷嬷吓的连忙上去安抚,给了孟知晓一个眼色:“二小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没有假话。”孟知晓不知道是不是没看懂嬷嬷的暗示,好像吓着了一般,自顾自道,“我是昨个儿要去给母亲请安,在路上听到了大姐姐和三妹说的。”
那便九成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