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莫气。”孟知锦低着头轻笑,压根不害怕,“您细细想想,就算是男胎又如何?不过就是个庶子,生来也是受罪。”
“怎么就受罪了?”
“啊?您不知道呀?”孟知锦像是被惊到了,略略失色,装模作样,有些不好意思说,一副“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样子,“您在府里不也是吃我爹的,用我爹的,您怎么能养好这个…这个私生子呢?”
好家伙,这可是真敢说。
孟宛姝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竟然有点担心自己爹爹会不会恼羞成怒上去揍一顿这个大姐姐。
孙氏扯了扯孟知锦的袖口:“你这丫头,说什么呢!”
“我说的是实话。”孟知锦不顾孟颂年难看的脸色,继续道,“京城百姓敬重您是大名鼎鼎孟相的弟弟,这才对您有几分好脸色,不然以二伯的资质水平写的字画,怕是一张都卖不出去。”
这话难听的很。
孟康年厉声道:“知锦!”
“父亲别怒,容女儿说完。”孟知锦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也没人敢上来堵她的嘴,“二伯和二伯母年纪也不小了,我父亲过几年也会请辞养老。就看知青,他马上都要进朝为官了,若是此时二伯有个庶子——”
她浅浅歪头,天真道,“以后谁养呀?让知青吗?”
孟知青坐在对面脸都红了。
“哦,就当知青愿意。他总要娶妻生子吧?养着伯伯的孩子算什么?”孟知锦边说边摇头,觉得很可笑,“或者,您让三妹去养?”
——怎么可能,孟宛姝还是个小丫头,又是个庶女,以后都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照顾弟弟。
在场的人基本都被孟知锦说住了,忍不住怔愣。
怎么往日没发现这个大姑娘如此能言善辩?
“二伯,依我来说,快让那人把孩子弄掉吧。”孟知锦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漫不经心,“生不出来才是最好的。”
孟颂年听她絮絮叨叨说完这些,整个人都面红耳赤,本就笨嘴拙舌,现下更是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不孝女啊!”半晌,孟颂年手抖地指着孟知锦,“这可是流着孟家血液的孩子啊!”
“确实流着,但那一半是个妓子的。”孟知锦抬眸,面露狠戾,“这种胎刚刚稳就派人来府中差点儿昭告天下,以此威胁孟家给她名份的女人,能生出什么好孩子?”
孟康年越听脸色越沉。
“不是,大哥,你看你这个好女儿,你不管管?”
孟颂年整个人急的要死,若是眼神能杀人,早把孟知锦千刀万剐了。
“我倒觉得锦姐儿话糙理不糙。”孟康年呵呵一阵冷笑,“让一个妓子轻而易举便拿捏了咱们,实属可笑。”
话音刚落,周氏的贴身嬷嬷便推门而入,面露喜色:“老爷,老夫人刚刚醒了。”
孙氏连忙道:“娘可还有不适?”
“都好,都好。”嬷嬷连连点头,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看了一眼暴跳如雷的孟颂年,吞吐道,“老夫人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让…让二老爷把外面那个孩子处理了。”
众人哗然,却也觉得不奇怪。
周氏一直以来都这般。
孟颂年身子一震,老眼含泪:“娘当真如此说?”
“…是。”嬷嬷应了一声,继续道,“老夫人还说,若是二老爷不肯,便亲自让奴婢带人去解决了外面那个祸水。”
孟知锦轻扯了一下嘴角。
祖母的行事作风依旧这般雷厉风行。
“那可是娘的亲孙子啊!!”孟颂年嚎啕大哭,“我要亲自去求母亲!”
“哎哎哎,二老爷…”
“不行,老夫人刚醒。”
众人百般劝阻,孟康年看的头疼,一拍桌子,终于安静了下来,他起身看了一圈儿,道:“我亲自找人去解决此事。”
言罢,微微抬高了声音,“来人,带二老爷回苑,千万看住了,这些日子不许他出府。”
外面一下子进来好几个小厮,恭恭敬敬连拽带拉把孟颂年请走了。
郭氏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孟宛姝看着心疼,和孟宛琪两个人轻声细语安慰郭氏,母女三人哭作一团。
孙氏看着都觉得心口疼,叹了口气,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扭头交代孟知锦几句:“你这孩子,说话也忒难听了些。那毕竟是你二伯。”
“若是他把外面那个祸害清了,女儿自然还认他是伯父。”孟知锦起身,朝着孟康年行礼,“父亲,女儿今晚说话有些不妥,希望您不要怪我。”
“怎么会?”
孟康年抬了抬眼皮,“你说的话虽难听,却句句在点儿上。”
孟知锦笑笑:“父亲不责怪就好,女儿去看看祖母如何了。”
正要转身走,孙氏犹犹豫豫叫住了她:“锦姐儿,知晓呢?”
闻言,佟春佟夏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二妹妹身子不适,”孟知锦没有转身,语气平静,“我让她先回去歇息了。”
“嗯….”孙氏神色有些复杂,“好吧。你看望完你祖母,也早些回去休息。”
孟知锦应了一声,便匆匆带着丫鬟往周氏苑落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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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三皇子宋衽被册为太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朝廷上纷纷开始默默站队,宋衽的屁股后面一下子有了众多拥护者,许多人慕名前来想要成为东宫的幕僚。
听说大皇子气的在府里摔了好些东西,让人笑话。
萧家倒是早知道迟早有这一天,没多惊讶,只是萧斐然还是登门东宫带了些东西送过去聊表意思。
“来就来了,还带东西。”宋衽也是刚刚搬来东宫不久,府里全是大大小小的东西,下人们忙忙碌碌脚不沾地的拾掇。
“怎么,看不起我萧容楚的东西啊?”萧斐然扯了扯嘴角,故作凶狠,“那我可走了。”
“啧!”宋衽连忙笑着把他来进来,亲自给他沏了杯茶,“你这人,脾气还是这般暴。”
萧斐然欣然接过,没有半分尴尬:“怎么样,心情如何?”
“害,”宋衽哑叹一口气,苦涩道,“也没什么,就是登门拜访的人多了些,觉得有些没意思,还是从前清静点儿好啊。”
萧斐然许多年没见他这般愁眉苦脸,觉得好笑:“多少人想坐你的位置,你这般轻描淡写,旁人不嫉妒红了眼?”
这话吊儿郎当,带些戏谑。
宋衽给面子的哼笑一声,喝了杯茶,瞧着外面的下人忙来忙去,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这偌大的东宫应该有个掌家女子:“父皇昨个儿和我说,我从此,便与孟家之女有了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