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枂,你可以的吧。”
奚枂被烫到似的收回视线,慌张地看向宗太太:“太太,不、不太合适。”
奚枂摇了摇头,但幅度微不可查。
宗太太不悦拧眉:“你说什么?大声点。”
奚枂:“太太,这不合适,我——”
宗太太将手里的荔枝往桌子上一摔,艳红夹着润白咚一声砸在桌面上,又跌到地上,咕噜噜朝奚枂滚过来。
滚到她脚边时,肉烂汁溢。
奚枂低着头,身子轻轻发颤,可眉眼还藏着执拗:“太太,我——”
正要开口,后领被人拽了一下。
“枂枂!”又低又急,是庄怡警告她的声音。
「不要忤逆主家」,这是母亲人生的第一铁律。
奚枂一口气还没提起来便被泄了大半,她干脆咬紧嘴唇不吭声了。
“把头抬起来。”
奚枂硬着头皮抬头,便撞进宗太太偏执阴寒的目光中。
“你算什么东西!”
盛着滚烫热茶的杯子擦着奚枂的耳边飞到门口,啪一下碎成几瓣。
热水四溅而起。
奚枂只觉得脚踝一阵滚烫,还没出声,先听到身后一声吸气。
她忙转过身,就见庄怡的一条腿被烫得通红,绒面旗袍的裙边正滴着热水。溅起的瓷片割烂她的丝袜,有鲜红的血滴下来。
“妈!”
奚枂紧张地过去查看她的伤:“你没事吧?能动吗?我送你去医院!”
庄怡晗着泪摇头,拍开她的手:“我没事,我没事,你去跟太太道歉,快去道歉!”
“妈,你——”
“道歉!”庄怡死死抓着奚枂的手,眼底满是祈求,“枂枂……”
可,明明是她们母女被刁难。
奚枂还想说什么,可看到庄怡眼角的细纹,眼底浓浓的委屈、不敢、恐惧……
“枂枂,帮帮妈妈。”
她闭了闭眼。
奚枂转过身向主桌走了两步,缓缓跪在地上,头垂得低低的:“太太,对不起。”
宗太太拿过手帕擦了擦嘴角,又是一脸慈爱地看向林妍妍:“妍妍,你有什么喜欢看的吗?”
奚枂死死抠着膝盖。
桌上安静了几秒,才响起林妍妍的声音:“什么都可以吗?”
宗渡:“听你这么说,是想看点……尺度大的?”
林妍妍脸上一红:“可以吗?”
宗渡抬手,用指头擦去她脸上不小心沾染的果汁:“当然。”
林妍妍立刻看向奚枂:“你会跳钢管舞吗?”
奚枂猛地抬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林妍妍:“我早就听同学说Veer酒吧的爵士钢管舞很帅了,一直很想去看看。
可是我妈非说那里不正经,不让我去。你会跳吗?”
奚枂死死攥着手指,不自觉看向宗渡。
对方正低头看手机,没理她。
奚枂又看宗太太。
“没听见妍妍问你话?”宗太太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厌恶几乎凝为实质。
倒是……没什么异样。
话在舌尖滚了几滚,奚枂心跳如雷:“我不会。”
“你真的不会吗?还是……不想跳给我看啊?”林妍妍看向宗渡,撇撇嘴,“宗渡哥哥,你帮我劝劝这位……小姐?”
“很想看?”宗渡挑了挑眉。
林妍妍点头:“听说表演的时候要穿紧身皮衣,又欲又野!”
说着,她还打量了下奚枂的身材,神色非常满意。
宗渡放下手机,修长的食指点了下她的鼻尖:“只想看女人?”
那樱红细润的指尖,半小时前还在她身上作乱过。
奚枂瞥开眼。
林妍妍脸上一热,吐了吐舌尖:“也想看男人……”
宗渡低低笑了声,凑到她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话,林妍妍的脸瞬间通红,挪着身子离他远一点,湿着双眼看向奚枂:“你能跳吗?”
奚枂想笑。
情人的相亲对象要求她跳艳舞助兴,还真是别开生面。
见奚枂久久不答,宗渡蹙眉:“哑巴了?”
奚枂低下头:“少爷,我不会。”
“不会?”宗渡冷冷瞥了她一眼,视线越过她,看向一旁弓着身子的庄怡,“庄姨,奚枂不会吗?”
奚枂身体一瞬绷紧。
庄怡无措地看了看宗渡,又看向奚枂:“我,枂枂,枂枂她……”
庄怡身体本就不好,惊慌之下脸色已经白如墙纸,身上的冷汗一层接一层地往外流。
奚枂只能抬起头:“少爷,我学的是芭蕾。”
“那又如何,”宗渡一脸漠然,“怎么,你是艺术家?大明星?在这儿跟我犯矫情?”
话音里的薄凉与逼迫,让奚枂意识到今天容不得她不跳。
奚枂狠狠掐了腿根一把。
剧痛让她全身绷紧,飙升的肾上腺素带来一瞬凛冽的清醒。
清醒,是她在这场猫鼠游戏里唯一的筹码。
奚枂收敛情绪,恭顺道:“知道了,少爷。”
宗太太满意了:“既然要跳,就好好跳。管家,去楼下会所叫几个人上来,布置布置。”
管家应声而去。
宗太太拿了个空茶杯,抬手去拿茶壶。
那边宗渡却已经长臂一捞端了起来
“你这孩子,”宗太太脸上满是欣慰,嘴上却还抱怨着,“妍妍才是客人,你怎么只顾着给我添水。”
本该酒满茶半。
清澈茶汤落入杯中,宗渡似乎没掌握好,滚烫的热水满溢而出。
他停下手,将巴掌大的茶壶放下,笑道:“好久没泡茶,手生了。”
宗太太笑:“自家人怕什么,我又不会笑话你。”
抬手去拿杯子,余光瞥见门口有人走动。
她下意识抬头——
就在这微末间,宗太太的手不知怎么偏了几分,落下的瞬间没能握住茶杯,手背反而贴到一旁的茶壶上。
滚烫的壶壁烫得她惊叫一声,本能伸手去推。
茶壶被随手放在桌沿,她一动,茶壶噗一下滑落,一壶冒着白烟的热水悉数泼在她的裙摆上。
“啊啊啊!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