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记忆中,奚枂从来都是活力四射的,从未像现在这么脆弱。
她像是将她鲜血淋漓的一面剥开给他看,告诉他,她的爱是真的。
宗渡心想,能相信吗?
两人的距离不过两指,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暧昧纠缠。
他伸出手,用指腹抹去她的眼泪,俯下身亲亲她的眉心:“睡一觉吧。”
奚枂听话地闭上眼。
宗渡在她耳边道:“晚上就是订婚宴了,你乖乖的。”
又一滴泪从眼角滴下来。
...
两人到家时还不到午饭时间。
佣人们忙到脚不沾地,厨房更是要忙出残影。
宗渡让奚枂先回房间,自己则直接去了二楼书房。
奚枂回到房间后,一身疲惫地趴在床上,闭目养神。
门外热火朝天,门内寂寂无声。
奚枂第一次跟宗家有如此强烈的割裂感,那种无法融入的滞涩感,让奚枂生出巨大的恐慌。
奚枂怀着惴惴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外面天黑下来,佣人们布置好花园,将准备好的东西一一端出去。
奚枂只在窗边看了看,就将窗帘拉上。
今天这个场合,林妍妍和宗渡应该都不希望自己出现。
这么想着,奚枂走到桌前坐下,拿出笔记本开始整理。
她从Vee辞职不假,但后面那些话,却没有一句真的。
少年时她或许付出过真心,但经过这三年,她哪里还会有那种不切实际的东西。
奚枂现在要做的,是做一个具体的出国规划。
林妍妍把她在学校搞臭,本就艰难的公费出国,应该是彻底没戏了。
她算了算自己手上的钱。
上次宗渡转交的支票有十万,许铸给的那张卡上有二十万。
三十万,足够她在国外生活一段时间。
那么接下来她要准备的是……
等整理完,奚枂随手给文件加密,这才把电脑关上。
眼睛瞥过旁边的手机,发现屏幕亮着。划开一看,发现方莫已经打了十几通电话。
可惜她把手机静音了,刚才又太过关注,没看见。
奚枂赶紧打了过去。
方莫正在会所上班,见奚枂打电话过来,把手上的火交给同事,闪进茶水间:“你总算接电话了!”
“抱歉,刚才在睡觉,你有事吗?”
“我……找人查了一下你爸。”
“嗯?”奚枂一愣。
“我打听了一下他的财务状况。”方莫烦躁地了头发,“他真的是你生父吗?”
奚枂笑了声:“我也很希望不是。”
方莫泄了气:“怎么会有这种混蛋。”
“你找谁打听的?”
“兼职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大哥。”
“方莫,你怎么能跟那种人扯上关系?”奚枂一下联想到电视电影里看过的道上大哥。
“淡定,只是正常往来而已。”方莫笑笑,“法治社会,没人敢乱来。”
奚枂抿抿唇,想说他几句。又想到对方毕竟是为了她,她要是这会儿泼冷水,不太合适:“你查到了什么?”
“你爸根本没欠那么多债,”方莫道,“每个月他的账户上都会汇入几百万,足够他拿出去小赌了。每次他欠下债务的时候,钱都会自动偿还。”
奚枂一愣:“什么意思?”
“你爸似乎有人养着。”
奚枂下意识想到庄怡偷花瓶的事,但随即又否定。
庄怡虽然偷东西,但都是应急的,而且也只是偶尔为之。
如果她能稳定地每个月弄到几百万,庄家的古董怕是也不够她偷的。
那奚阔山为什么要对她们母女咄咄相逼?
为什么每次出现都是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
他装的?
还是另有隐情?
奚枂不说话,方莫还想再说什么,门外有人叫他出去,方莫只能挂了电话。
方莫端着啤酒出去,一进包厢,就被里面呛人的烟味冲得直咳嗽。
他忍着喉间痒意,将啤酒放到客人面前。
林硕直接拿出几张纸币,塞到方莫的领口。
说着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肌:“兄弟,身段不错啊,在这里当服务员有什么意思?”
方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强忍着不适慢慢起身:“先生轻慢用。”
“等一下,”林硕拉住他的胳膊,“我有个场子需要帅哥,月薪三万起,奖金上不封顶,干不干?”
方莫一听就知道对方的“业务”是找牛郎,忙拒绝了。
林硕也没纠缠,嘁了一声,跟旁边的人说话去了。
林硕赶紧将他们吃空的果盘收起来,摆弄桌上东西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摞着一打照片。
室内光线有些暗,方莫刚开始没在意。
收拾东西的时候刚好碰到,他看了一眼,结果一眼看到奚枂的照片。
方莫手指一紧,下意识看向林硕。
他已经跟旁边的兄弟说什么去了,笑得人都坐不稳。
方莫犹豫了下,再次凑到林硕的身边,故意弯下身子露出饱满的胸肌。
期待着林硕再次跟他搭话。
可惜林硕这次已经跟旁边的人说嗨了,看都没看他。
方莫只能离开,只能暗暗记下“林硕”两个字。
天色彻底暗下来,宗家花园亮起各色灯光。
今天不仅是宗钰海的就职宴,也是宗渡和林妍妍的订婚宴。
按道理来说,无论是宗钰海就职,还是宗渡订婚,都是值得宗家大肆庆祝的喜事。
但宗钰海最近为了换届的事,得罪了不少人。而且人在高处越要低调,宗家便只安排了个小宴会,邀请了三五好友。
只是宴会低调,却不代表到场的人没有分量。
宗渡换好正装礼服,与平时闲适轻松的样子截然不同。
夜色仿佛将他勾勒出几分暗色,眼里的情绪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