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竹门在柳时衣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圣殿内的冷光,也隔绝了沈溯、魄风等人惊疑不定的视线。甬道内瞬间陷入一片更深沉的昏暗,只有墙壁上惨绿色的萤石散发着微弱、诡异的光芒。
“柳时衣?”沈溯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回应。只有死寂。
“教主?”门口那两名守卫的教众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其中一人探头向门内昏暗的甬道望去。惨绿的萤光下,隐约可见柳时衣面朝下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教主!”守卫惊呼一声,立刻闪身冲了进去。
沈溯和魄风脸色剧变,顾不上其他,也急忙冲向侧门!
“阿时!”魄风低吼一声,将几乎失去意识的萧时小心地交给殷裕,“看好他!”随即也跟了上去。
当他们冲出殿外时,只看到先前押送他们进来的侍女“无花”,正蹲在柳时衣身边,面无表情地试图将她扶起。柳时衣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后颈处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点状痕迹,正缓缓渗出一丝带着诡异蓝意的血珠。
“她怎么了?!”沈溯扑过去,一把推开“无花”的手,焦急地检查柳时衣的状况。指尖触及她的皮肤,冰冷得吓人!脉搏微弱而紊乱,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滞涩感。
“无花”被推开,依旧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空洞的眼神扫过焦急的沈溯和满脸戾气的魄风,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复读机:“教主…突然晕倒了。”
“晕倒?”魄风一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笼罩住“无花”,声音如同寒冰,“你当我们是瞎子?她刚才还好好的要去找人!怎么一出去就晕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无花”空洞的眼神毫无波澜,甚至没有看魄风,只是重复道:“教主晕倒了。”她微微侧身,对着冲进来的那两名守卫教众,用同样平板的声音吩咐:“教主身体不适,需静养。将教主送回长老殿,请药师诊治。”
她刻意强调了“静养”和“药师诊治”,暗示外人不得插手。
那两名守卫显然对“无花”的指令习以为常,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就要将柳时衣架起来。
“住手!”沈溯厉声喝道,挡在柳时衣身前,目光锐利,死死盯着柳时衣后颈那个微小的蓝点,“这不是普通的晕倒!她中了毒!一种很阴寒的毒!你们把她交给我!我能救她!”
“无花”空洞的眼神终于转向沈溯,声音依旧毫无波澜:“教中自有药师,不劳外人费心。教主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她的话,既是说给沈溯听,也是说给那两名守卫听。
“放屁!”魄风怒极,周身煞气翻涌,手掌猛地按向腰间的刀柄!他根本不信这个鬼地方所谓的药师!柳时衣突然倒下,绝对和这个看似无害的侍女脱不了干系!“把她交出来!否则…”
“无花”扫过柳时衣苍白的脸,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随即恢复冰冷。她转向沈溯和魄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教主登位大典在即,需斋戒静心,祛除凡尘杂念。方才心神激荡,一时气血逆行,这才晕厥。此乃教中常事,自有药师处理。尔等非我教中人,擅闯圣殿已是逾矩,如今更欲干预教主休养,是何居心?”
她的话滴水不漏,将柳时衣的“晕倒”归咎于情绪激动和斋戒需要,同时抬出“登位大典”和“教规”两座大山,直接扣上了“干预教主”的罪名。
“你胡说!”沈溯气得浑身发抖,“她明明是中了毒!后颈有…”
“沈姑娘!”无花厉声打断她,眼神骤然变得凌厉,“慎言!教主玉体,岂容你妄加揣测、肆意污蔑?念你是教主故友,又初入圣教,不懂规矩,此次不予追究!但若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教规无情!”她的话语带着强烈的威胁,目光扫过旁边虎视眈眈的教众。
魄风的手紧紧握着刀柄,指节捏得发白,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杀意沸腾。他恨不得立刻拔刀砍了这个颠倒黑白的女人!但他知道,这里是圣女教的老巢,高手环伺,他们身处劣势,一旦动手,不仅救不了柳时衣,连昏迷的萧时和沈溯他们都会陷入绝境!
“带走!”“无花”不再理会他们,对着守卫命令道。
两名守卫立刻架起昏迷不醒的柳时衣,动作不算粗暴,但也绝无尊重可言,如同搬运一件物品。柳时衣的头无力地垂下,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她苍白的脸。
“无花”沉默地跟在后面,如同一个真正的影子。
沉重的脚步声远去,殿外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沈溯、魄风、以及随后赶来的殷裕和抱着萧时的楚弈。
“柳姑娘!柳姑娘被她们带走了!”楚弈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她们…她们把柳时衣怎么了?”殷裕脸色铁青,看着空荡荡的殿前,又看看被守卫重新关闭的侧门,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力感。
“那个无花…绝对有问题!”魄风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石屑簌簌落下,“柳时衣肯定是着了她的道!她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沈溯浑身冰冷,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现在…现在怎么办?柳时衣被她们控制了…石头…石头也快不行了!”她猛地转身,看向被殷裕扶着的萧时。
萧时的状况比刚才更加糟糕。那口带着冰碴的污血吐出后,他的气息更加微弱,几乎感觉不到起伏。青灰色的死气完全笼罩了他的脸庞。
“阿时!”魄风冲回萧时身边,再次试图输送真气,但这一次,他那点微弱的暖流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萧时的身体,已经冷得像一块真正的冰!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所有人。
“解药是假的…柳时衣被带走了…石头…”沈溯看着萧时毫无生气的脸,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她击垮,“我们…我们还能做什么?”
“不能放弃!”殷裕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甚至有一丝锐利。他蹲下身,仔细查看着萧时脖颈和手背上的蓝霜,眉头紧锁。“沈溯,你刚才说,那假解药激发了寒毒?那它本身…是不是也是一种极寒之物?”
沈溯一愣,抹了把眼泪,努力回忆:“是…非常阴寒!比石头体内的蛊毒感觉更…更霸道!”她猛地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个空了的青玉小瓶,瓶口还残留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就是这东西!”
殷裕接过小瓶,凑到鼻尖极其小心地闻了一下,随即嫌恶地皱眉:“好烈的阴寒煞气!”他目光转向沈溯,“你医术高明,能否判断,这寒毒与他体内的蛊毒,是相融…还是相克?”
“相克?”沈溯被这个思路惊了一下,她之前完全被绝望笼罩,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她立刻再次搭上萧时的腕脉,屏息凝神,强迫自己抛开所有杂念,仔细感受那混乱濒死的脉象深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溯的眉头越皱越紧。魄风、殷裕、连楚弈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她。
“有…有门!”沈溯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它们…它们在打架!那假解药的寒毒极其霸道,侵入他体内后,确实瞬间激发了蛊毒,让蛊毒爆发得更猛烈!但是…但是蛊毒本身似乎…似乎也在本能地抵抗这股外来的、更凶猛的寒气!它们两股力量在他体内互相撕扯、互相吞噬!”
就像两股同样冰冷、却属性相冲的寒流在萧时脆弱的经脉中疯狂碰撞!
“所以阿时才会突然吐血!那是两股力量剧烈冲突的结果!”魄风立刻明白了关键。
“没错!”沈溯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那假解药的寒毒虽然凶险,但它就像一根搅屎棍…不,就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烙铁!它虽然灼伤了冰湖,但也让原本沉寂的冰层剧烈动荡起来!如果我们能找到一种力量…一种能暂时压制或者引导其中一股力量的东西…或许…或许能制造一个短暂的平衡!哪怕只是片刻的喘息,也能暂时保住他的心脉,争取时间!”
这个思路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等于是在萧时体内引爆了两股寒毒的基础上,再引入第三股力量去搅局!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什么东西?我们上哪去找?”魄风急道。
沈溯的目光,猛地转向了她一直背在身上的那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寒潭深处带出来的东西!那是她在天堑之境崩塌、被寒流冲出时,慌乱中抓住的一块奇特的、散发着微弱暖意的石头!
她当时只觉得这石头能在寒潭深处保持温度很奇特,便下意识地带了出来,没想到此刻…
她迅速解开油布包裹,露出里面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石头。石头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触手竟然真的带着一丝微弱的、与这冰冷环境格格不入的暖意!
“这是…?”殷裕惊讶地看着这块不起眼的石头。
“我在寒潭底下捡到的。”沈溯飞快地解释,“寒潭冰冷刺骨,但这石头周围的水温却稍微温和一点!它似乎能…能吸收或者中和一部分寒气?”
她将石头放在萧时心口的位置。奇迹发生了!虽然那暖意极其微弱,但萧时心口附近那层正在缓慢蔓延的蓝霜,其扩散的速度,似乎真的…极其细微地…减缓了一丝丝!虽然效果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沈溯这个医者敏锐的感知下,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
“有…有效果!”沈溯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破音,“虽然很弱!但它真的能稍微影响那种极致的寒气!”
魄风和殷裕眼中瞬间燃起希望!
“但这石头本身的热量太弱了,而且很可能是缓慢释放的…”沈溯立刻又冷静下来,眉头紧锁,“我们需要把它…激活?或者…把它蕴含的那种能中和寒气的力量,引导出来,直接注入石头体内,去压制那两股正在撕扯的寒毒!”
“怎么激活?怎么引导?”殷裕追问。
沈溯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柳时衣之前被架走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烟袅前辈她的内力心法…!那心法遇寒则凶,遇强则缠!它本身就能引动和操控寒气!如果…如果柳时衣在…”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只有柳时衣的内力,才有可能激发这块奇石的力量,并将其精准地引导去压制萧时体内的寒毒!
可是,柳时衣在哪里?她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又被巨大的阴影笼罩。
“该死!”魄风狠狠一拳又砸在石壁上,鲜血从指关节渗出,“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或许…”沈溯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魄风和殷裕异口同声。
“以身为媒,引石渡气!”沈溯一字一句地说道,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懂经脉运行之理!我可以将这块奇石贴在我身上特定的穴位,用我的身体作为媒介,尝试主动去激发它蕴含的那丝暖意,然后…然后我再通过金针渡穴之法,将我身体感受到的、被激发出来的那股微弱暖流,强行渡入石头的体内!去冲击那两股正在撕扯的寒毒。”
这个方法,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用沈溯自己的身体作为桥梁和放大器,去传递那未知的力量!稍有不慎,那奇石的力量失控,或者萧时体内的寒毒反噬,沈溯轻则经脉尽毁,重则当场毙命!
“不行!太危险了!”殷裕立刻反对,“万一…”
“没有万一!”沈溯打断他,眼神坚定得可怕,“这是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办法!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柳时衣拼了命才拿回解药…虽然被骗了…但我们不能放弃!我懂医理,我知道分寸!魄风,你帮我护法,任何人不能打扰!殷裕,你稳住石头的身体,别让他无意识挣扎!楚弈…你…你躲远点,别添乱!”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一刻,这个平日温婉的大小姐,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和担当。
魄风看着沈溯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火焰,又看了看地上气息奄奄的萧时,狠狠一咬牙:“好!我护着你!谁敢靠近,老子剁了他!”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刀,刀锋在幽蓝冷光下闪烁着寒芒,如同门神般站在沈溯和萧时身前,煞气凛然!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教众身影,带着赤裸裸的警告!
殷裕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最终也深吸一口气,用力点点头:“交给我!”
他半跪在萧时另一侧,双手稳稳地按住萧时的肩膀和手臂,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支撑,防止他可能的抽搐。
楚弈早已吓得躲到了远处的柱子后面,瑟瑟发抖。
沈溯不再犹豫。她盘膝坐在萧时身边,将那块暗红色的奇石紧紧贴在自己胸口膻中穴的位置——那是人体中气汇聚之地,连接心脉!她闭上双眼,摒弃所有杂念,全力运转自身温和的内息,试图去感应、去沟通那块奇石内部蕴含的微弱暖流。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圣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无声跳跃。
魄风如同雕塑般持刀而立,全身肌肉紧绷,感官提升到极致,警惕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殷裕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死死稳住萧时冰冷的身体。
沈溯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额头也渗出冷汗。那块奇石仿佛一个无底洞,她的内力涌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回应!那丝微弱的暖意,如同最狡猾的游鱼,难以捕捉!
不行!这样下去只是徒耗内力!
沈溯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她想起了那假解药的霸道阴寒!既然温和的内力无法引动,那就用更强的刺激!
她迅速从怀里取出银针包,毫不犹豫地抽出一根最长的金针!
“沈溯!你要干什么?!”魄风看到她这个动作,心头一跳。
沈溯没有回答,她眼中只有那块石头和萧时!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举起金针,对着自己胸口贴着奇石的膻中穴旁侧一个关联的穴位——玉堂穴,狠狠刺了下去!
“呃!”一股尖锐的刺痛瞬间传来!沈溯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
但就在这剧痛的刺激下,在她自身气血被强行激荡的瞬间!
嗡——!
她胸口紧贴的那块暗红色奇石,突然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一股比之前清晰数倍、带着融融暖意的气流,如同沉睡的火山被惊醒了一丝,猛地从奇石内部渗透出来,顺着金针刺激的穴位,瞬间涌入沈溯的经脉!
这股暖流虽然依旧微弱,但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能抚平躁动的力量!它流过之处,沈溯因为剧痛和紧张而紊乱的气血,竟然奇异地平复下来!
有效!
沈溯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她强忍着胸口的不适,立刻拔出金针,手指如同穿花蝴蝶般舞动!
嗤!嗤!嗤!
数根银针闪电般刺入萧时胸前几处关键的穴位——紫宫、华盖、璇玑!这几处穴位,正是心脉要冲,也是那两股寒毒冲突最激烈的区域!
沈溯的手指搭在刺入萧时紫宫穴的银针尾端,屏息凝神,将全部意念集中,引导着那股从奇石涌入她体内、再被她小心翼翼聚拢起来的微弱暖流,顺着自己的指尖,透过那根银针,如同最细微的涓涓细流,缓缓渡入萧时冰封的经脉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极其危险的活!她的内力必须控制得妙到毫巅!那股暖流太微弱,如同风中烛火,稍有不慎就会在她体内或渡入萧时体内时熄灭!而且还要精准地找到两股寒毒撕扯的间隙,引导暖流去冲击、去干扰那毁灭性的平衡!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沈溯的额头、鬓角滑落,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被咬出了血痕,身体因为巨大的精神消耗和能量输出而微微颤抖。但她那双紧盯着银针的手,却稳如磐石!
魄风和殷裕连大气都不敢喘,紧张地看着沈溯和萧时。
一秒…两秒…十秒…
就在沈溯感觉自己快要油尽灯枯、那股暖流即将溃散的瞬间——
“嗬…”
地上如同冰雕般的萧时,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抽气声!虽然依旧冰冷,但不再是那种破风箱般的濒死之音!
紧接着,他胸口那层正在向心口蔓延的诡异蓝霜,其扩散的速度,竟然肉眼可见地…停止了!
虽然青灰色的死气依旧笼罩着他的脸,虽然他的体温依旧冰冷,但那股令人窒息的、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熄灭的生命之火,似乎被一股微弱却顽强的力量,强行定在了原地!不再继续滑向深渊!
“成了!暂时稳住了!”沈溯猛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般向后软倒,被一直紧张关注她的殷裕及时扶住。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疲惫至极却又充满欣慰的笑容。
魄风紧绷的身体也骤然放松,握刀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浸透。他看向萧时,虽然依旧昏迷,但胸口终于有了微弱的起伏!虽然缓慢,但那是生命的迹象!
“太好了…太好了…”楚弈在柱子后面也喃喃道,几乎要哭出来。
“趁现在!”
沈溯目光凝了下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割破萧时的腕,径直咬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