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厅瞬间死寂!连丝竹声都停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柳时衣更是惊得脸色煞白,完全不明白萧时为何突然发难,还说出如此刻薄的话!
商祈年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他静静地看着暴怒的萧时,眼神平静,深处却翻涌着冰冷的暗流。
“石头!你胡说什么!”柳时衣又惊又怒,猛地站起身。
萧时却看也不看她,目光依旧死死锁着商祈年,他看着商祈年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看着柳时衣因为维护商祈年而涨红的脸颊,心头那股烦躁之火愈燃愈烈,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一把抓住旁边还在发懵的柳时衣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你喝多了,跟我回去。”
他声音沙哑,不容置疑,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柳时衣从座位上拉了起来,根本不顾她的挣扎和周围惊愕的目光,大步流星地朝着厅外走去。
“放开我!石头!你发什么疯!”柳时衣被他拽得踉踉跄跄,手腕生疼,又气又急,拼命想挣脱。
萧时却充耳不闻,只是铁钳般的手死死扣着她的手腕,步伐快得几乎要飞起来。
殷府大门外,殷家的马车早已备好。
萧时将柳时衣塞进了车厢。柳时衣被他拽得头晕眼花,刚在铺着软垫的座位上坐稳,还没等她破口大骂,马车已经猛地启动。
剧烈的颠簸让柳时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方才喝下的果酒酒意混合着巨大的委屈和愤怒,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石头!你这个混蛋!疯子!你放开我!你凭什么拽我!凭什么骂人!”她像只被惹毛的小兽,扑过去对着萧时又捶又打。
萧时任由她捶打,只是绷着脸,紧抿着唇,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柳时衣打了几下,酒劲和怒气一起上涌,只觉得浑身发软,眼前阵阵发黑。她身子一歪,竟直接扑进了萧时怀里!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皂角清冽和男性气息的味道瞬间包裹了她。
柳时衣晕乎乎的,下意识地伸出双臂,紧紧揽住了萧时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你…你这个坏石头…臭石头……”她把滚烫的脸颊贴在萧时微凉的颈侧,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声音带着浓重的醉意和委屈,“你凶我…你还凶商公子…人家好心好意…你凭什么…凭什么啊……”
她温热的呼吸带着果酒的甜香,尽数喷洒在萧时敏感的颈侧皮肤上。柔软的身体毫无间隙地贴着他,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着惊人的热度。
萧时的身体瞬间僵硬。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向了大脑,又轰然倒流。
他下意识地想推开她,手臂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怀中的温软馨香,颈侧的酥麻触感,瞬间瓦解了他所有的冰冷和愤怒。
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车窗外偶尔掠过的灯笼光影。柳时衣醉眼朦胧地抬起头,迷离的目光落在萧时近在咫尺的、紧绷的下颌线条上。
“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我喜欢商公子?”她凑得更近了些,几乎是贴着萧时的耳朵,带着酒气的、温热的气息钻进他的耳廓,声音又轻又软,像羽毛搔刮,“我…我告诉你个秘密……”
萧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他屏住呼吸,僵硬地等待着。
柳时衣吃吃地笑了起来,带着点小得意,又带着点迷糊:“他…他那天…问我了…问我愿不愿意…”
萧时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蔓延开来。
“……我摇头了!”柳时衣突然大声宣布,像是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壮举,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萧时,“我…我摇头了哦!我没答应他!”
轰——!
萧时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摇头了?她没答应商祈年?
那一直缠绕着他、折磨着他的那种莫名的、极致的烦躁和不适感,在这一刻,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浓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失重的轻松和解脱感,瞬间席卷了他。
就在他心神剧震、尚未从这巨大的情绪冲击中回神的刹那——
怀中的柳时衣似乎觉得他这副呆愣的样子很有趣。她迷蒙的醉眼眨了眨,忽然仰起脸,毫无预兆地凑了上来。
带着果酒香甜气息的、温软湿润的唇瓣,轻轻地、毫无章法地,印在了萧时冰凉的唇上。
所有的感官在瞬间被无限放大,萧时只能感受到唇上那一点不可思议的柔软和温热,感受到她紊乱的、带着酒香的呼吸……
“唔……”柳时衣似乎也愣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鼻音。
萧时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一种陌生的、汹涌而至的悸动而剧烈收缩!他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到,猛地将怀中的柳时衣推开!
柳时衣猝不及防,后背撞在车厢壁上,发出一声痛呼。
萧时看也没看她,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幻不定。
下一刻,他猛地转身,一把掀开车帘!
马车正好行至松涛苑门口,尚未完全停稳。
“停车。”萧时嘶哑地开口,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听过的慌乱。
车夫吓了一跳,慌忙勒住缰绳。马匹嘶鸣着停下。
萧时根本不等马车停稳,跌跌撞撞地跳下马车。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他却浑然不觉,脚步踉跄地、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松涛苑,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在黑暗中剧烈地喘息着。胸膛里那颗心脏,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唇上,那残留的、带着果酒甜香的柔软触感,如同烙印般清晰,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完了。
一个清晰的念头,无比强烈地在他一片混乱的脑海中出现,驱散了所有的迷雾和自欺欺人。
完了。
他……好像……是喜欢上这个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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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颈,让车厢里被撞得七荤八素的柳时衣稍微清醒了一点点。
她揉着被撞疼的后背,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还在微微晃动的车厢门帘。
“石头你个王八蛋!推我!”她气得大骂,挣扎着从座位上爬起来,手脚并用地爬到车门口。
“你给我站住!说清楚!”她掀开车帘,对着萧时消失的院门方向大喊,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和浓浓的委屈。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她脸上,让她更加狼狈。
她踉踉跄跄地跳下马车,脚步虚浮,差点一头栽倒在泥水里。
就在她扶着车辕,勉强站稳,准备冲进院子找萧时算账的时候——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面前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雨水顺着来人黑色的斗笠边缘不断滴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斗笠下,一张苍白的脸,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那人微微抬起头,斗笠下露出一双狭长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柳时衣错愕的脸,三抹长须之下,是残忍而快意的弧度,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哗哗的雨声中清晰地传来。
“我就说……我没看错……”
“果然是你这个丫头。”
“柳时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