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蜂群浪潮汹涌而至,带着令人窒息的嗡鸣和甜腻的腥风,瞬间将柳时衣眼前的光线都遮蔽。
幽绿的磷光在无数复眼中闪烁,尖锐的毒针如同地狱伸出的獠牙,密密麻麻,避无可避。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柳时衣的心上。
黑蜂蜜失效,退路断绝,体力耗尽……似乎所有的生路都已断绝。
然而,就在这万念俱灰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再次从她疲惫不堪的身体深处涌现。
那是在第一层生死边缘突破若微境临界点时感受到的、对自身和环境的极致掌控。此刻,在这致命的压迫下,这种感知被瞬间推到了巅峰。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蜂群扑来的轨迹,在她眼中不再是模糊的绿云,而是一条条清晰可见、带着细微弧度的绿色光线。每一只毒蜂振翅的频率、毒针刺出的角度、彼此间微小的空隙……都无比清晰地映射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的身体,比她的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完全凭借着突破极限后身体的本能和那份骤然清晰的感知。
她的腰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弯折,如同柔韧的柳枝,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正面刺来的三根毒针。
柳时衣的脚尖在冰冷的地面轻轻一点,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贴着左侧一道蜂群缝隙的边缘,瞬间滑出三尺。
右手在身侧的石笋上借力一撑,整个人如同陀螺般凌空旋转,衣袂翻飞间,又躲开了从头顶和右下方交错袭来的两波攻击。
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每一次闪避都精准到了毫厘,每一次移动都妙到毫巅地利用了蜂群之间那稍纵即逝的空隙。
她不再是狼狈逃窜的猎物,而是在死亡刀尖上起舞的精灵。
“嗡嗡嗡——”
蜂群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激怒了,发出更加狂暴的嗡鸣,攻势更加密集疯狂。绿色的磷光如同沸腾的鬼火,将整个第二层映照得一片惨绿。
柳时衣的心跳如同密集的鼓点,汗水浸透了残破的衣衫,紧贴在身上。身体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她的意志,每一次闪避都消耗着巨大的体力。但她眼中那抹因突破而带来的清明和掌控感,却越发坚定。
不能一直躲下去。必须找到源头。
她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鹰隼,在高速闪避的同时,依旧死死锁定着空间中央那几根不断涌出毒蜂的黑色石笋。
源头。蜂巢一定在那些石笋里面。或者……那些石笋本身就是蜂巢。
只有毁了源头,才能彻底摆脱这群无穷无尽的蜂群。
念头一起,柳时衣的身形陡然加速。她不再单纯地闪避,而是开始有意识地朝着其中一根最为粗大、涌出毒蜂也最多的黑色石笋冲去。
“嗖。嗖。嗖。”
三道绿色的毒针轨迹如同闪电般封死了她前进的路线。
柳时衣眼神一凛,身体骤然停顿,一个铁板桥后仰,毒针擦着她的鼻尖飞过。
同时,她左脚猛地蹬在身后的石壁上,身体借力,如同离弦之箭,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从另外两道蜂群的夹缝中硬生生挤了过去。
肩膀和手臂不可避免地被几只毒蜂擦过,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和瞬间的麻痹感。
但她不管不顾。
快了,快了,近在咫尺。
那根布满孔洞、散发着浓郁甜腥气的巨大黑色石笋。
柳时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人在半空,右手猛地探出,不是去攻击石笋,而是闪电般抓向一只刚刚从孔洞中钻出、体型格外硕大的磷光毒蜂。这只蜂王般的毒虫,正挥舞着幽蓝的毒针,发出刺耳的嗡鸣。
“吱——”
蜂王被抓住,发出尖锐的嘶鸣。整个蜂群瞬间暴动。所有的毒蜂都放弃了其他目标,发疯般朝着柳时衣和她手中的蜂王扑来。绿色的死亡浪潮瞬间收缩,力量集中到了极点。
柳时衣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蜂群即将把她彻底吞没的时刻,她猛地将手中那只疯狂挣扎的蜂王,用尽全力,狠狠地朝着面前那根巨大黑色石笋的根部——一个最为粗大的孔洞——塞了进去。同时,她借着这投掷的反作用力,身体如同游鱼般向后急退。
“噗。”
蜂王被硬生生塞回了它的“家”。
一声沉闷得如同地底闷雷般的巨响,猛地从那根巨大的黑色石笋内部炸开。
仿佛点燃了火药桶。
那根看似坚硬的石笋,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无数道刺目的绿光从裂缝中迸射而出。紧接着,一股混合着狂暴能量、碎裂蜂巢和剧毒体液的冲击波,猛地从石笋内部爆发出来。
“轰隆隆——”
巨大的黑色石笋,在柳时衣面前轰然炸裂。
无数的碎石、粘稠的绿色浆液、以及被炸得粉碎的蜂群残骸,如同火山喷发般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溅射。狂暴的气浪带着浓郁的腥甜和毁灭的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第二层空间。
柳时衣在爆炸的前一刻已经退到了石门边缘,但依旧被那恐怖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
“砰。”
她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石壁上,眼前一黑,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嗡鸣。
烟尘弥漫,碎石如雨点般落下。
当柳时衣挣扎着抬起头,抹去嘴角的血迹,看向爆炸中心时,只见那根巨大的石笋已经彻底消失,原地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凹坑和满地的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焦糊和甜腥味。
刚才还遮天蔽日、凶神恶煞的绿色蜂云,此刻已荡然无存。只有零星的几只幸存的毒蜂,如同无头苍蝇般在空中茫然地飞舞了几下,便无力地坠落到地上。
死寂,再次笼罩了第二层。只有碎石偶尔滚落的声响,和她自己粗重的喘息。
通往第三层的石门,就在爆炸中心的正后方,此刻被厚厚的灰尘和碎石掩埋了大半,但门框的轮廓清晰可见。
柳时衣撑着剧痛的身体,艰难地爬了起来,一步步走向那扇石门。她用尽力气,将堵在门前的碎石一块块搬开。当最后一块碎石被挪开,露出完整的石门时,她愣住了。
石门上没有复杂的机关,没有狰狞的雕刻,只有一行用利器深深凿刻出来的、古朴而沧桑的大字:
“请回答出,这阁内所有书里潜藏的真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