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雪千城,有些无奈,但也没有胆量独自追上去,而晕倒在我脚边的渡罹也让我抽不开身,于是只能看着雪千城和穷奇的身影渐渐消失。
我蹲下身,将已经毫无知觉的渡罹扶起来,背在背上,打算先返回清水镇,那里有雪千城留下来的充斥着他妖力气息的结界,应当比这处山头的孤坟野地安全许多。
至于被穷奇带走的雪千城,我其实并不算太担心,他曾经说过,那只穷奇的年纪还小,应当是未成年的,所以他一个人应该能够应付得来,就算不能立即降服,但要保护自身安危应该还是可以的。
我背着昏迷的渡罹,只能步行返回清水镇,因为我的灵力虽然能够御器飞行,但是若多带上一个人,怕是飞至半路,便要灵力枯竭,自高空中摔下来了。
到达清水镇外的时候,发现王小虎正领了十几个镇中的壮硕硬汉,举着火把浩浩荡荡的往外面走,见到我之后,忙把我背上昏迷的渡罹扶下来,找了一个平板牛车,两个人拉着,与我一同又返回了清水镇中。
“神女,那个……”王小虎走在我的身侧,四处看了看,问道:“那个男神仙呢?”
我一愣,方才想起来,王小虎所说的男神仙应该就是雪千城,我也不能明说他是一只半妖,所以也就默认了,如实告知,他因为追赶穷奇,去了其他地方。
王小虎有些好奇,继续问道:“穷奇是什么?”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这种妖魔鬼怪一类的事情,凡尘之人本就不算常见,不过他们口口相传中的,或许只能将这些都通通归类为妖怪。
我想了想,只能言简意赅的解释道:“你姑且就当这是一只难对付些的妖怪吧。”
“原来是这样。”王小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也不再继续追问,默默地跟在我的身边,却是仍旧愁容满面。
我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一些什么。
这些跟随王小虎跑出镇子前来寻找我们的百姓,大多都是那些昏睡孩童的父亲,他们眼见着从王小虎的院子中逃窜的白色身影,便意识到那就是导致他们的孩子昏睡不起,如今又魂魄全无的罪魁祸首。
所以他们都克服了内心的恐惧,冒着可能丧命的危险,举起火把,要为自己的孩子前去一探究竟。
往回走时,我便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言说若是那只跑掉的妖怪一去不复返,那他们的孩子要怎么办,竟还有几人打算,偷偷离开,结伴去我回来时的方向找一找,看能不能寻到那只害了孩童的妖怪。
这可是非常危险的。
我在心中想着,那只穷奇虽然还未成年,但也不是凡尘之人集结一下壮硕之人便能解决的,看那只穷奇的样子,估摸着还没有吞吃过人,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攻击性,若是给它无意间见了血腥气,难免不会引起它体内的凶性,进而将整个清水镇中的百姓都变成它的盘中之餐。
想到此处,我赶忙出言制止:“妖兽凶险,我的同伴已经前去追寻降服,必然不会让它轻易跑掉,如今……”
“如今我的这位同伴因在与妖兽的争斗中受伤昏迷,已经没有自保的能力,我这位同伴的能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便可得知,那妖兽必是有些本事,不易对付。”我指了指躺在平板牛车上的渡罹,继续道:“我现在返回,其实是与我的同伴计划好的,我们担心那只妖兽会突然返回,再次袭击清水镇中的老弱妇孺,所以你们这些当家的汉子们要负起责任,保卫好清水镇!”
我自认为这番动员做得滴水不漏,一群人只是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便一声声应和起来,举过头顶的火把似乎也烧得更旺了一些。
我见大家如此,便也能稍稍放下心来。
想着被穷奇带走的雪千城,他有那样强大的妖力,只要无人添乱,要想保全自身是轻而易举的,我现在就盼着那只穷奇是个没见过世面,不懂得修炼的主儿,能被雪千城降服得轻松一点。
回到清水镇,王小虎的院子中仍旧聚集了很多人,见我们回来,围在院子外面的百姓自动让了一条路出来,看着被平板牛车拉回来的渡罹,都是一番唉声叹气。
我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晕倒,但大概猜测,也许是她从眉心处抽出的那缕精魄被带走的缘故。
我将渡罹与那些已经没有三魂七魄的孩童放置在一处,伸手凝结灵力,握住她的双手进行查探,知道她的体内仅仅少了精魄之后,便也放下心来。
现下,便只能等着雪千城将那穷奇腹中的魂魄们带回来了。
“小乖……小乖……”
就在我随手扯过一张草席子,坐在渡罹的身边后,王小虎的母亲便从她的小屋子中走了出来,她拄着一根拐杖,因为裹了小脚,所以一点一点地挪动着。
对于这个前一天才死而复生的老太太,大家都还有些恐惧,所以院子外围着的百姓立刻便都后退了几步,但又不想离开,就都远远的站着,伸长脖子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老太太慢慢挪到我的跟前,用拐杖在地上敲了敲,见我抬起头后,忙问道:“姑娘,你见过小乖吗?”
小乖?
我想起来,应当是那只总是被她抱在怀里的小白狗吧。
见我没有回答,老太太仍旧不死心,继续问道:“你见过我的小乖吗?它是一只小白狗。”
我摇摇头,正想回答,王小虎就赶忙过来将老太太拉着离开了,一边催促,一边埋怨,道:“娘!你来添什么乱啊!神女是要降服妖怪的,那狗丢就丢了,活了三十好几年的狗,一点儿不长,说不定也是个妖怪!”
“你胡说!”听到王小虎这样说,老太太立即便着急起来,拿着拐杖举起来,也不管自己是否能够站稳,就要去打王小虎的后背。
王小虎见状,赶忙将自己的母亲扶稳,胳膊上却被拐杖狠狠打了一下,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不耐烦道:“娘!你别闹了!那狗就是个妖怪!”
老太太彻底急了,拐杖一下又一下地落在王小虎的身上,嘴里重复着道:“你胡说!你就是胡说!”
王小虎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松开手夺过他母亲手中的拐杖,扔在一边,老太太便有些站不稳当,却很是委屈道:“你胡说,小乖是一直陪着我的,它是一个乖孩子……”
看过这样一场闹剧,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疑惑,王小虎说,老太太的那只小白狗,活了有三十几年。
一只狗,真的能活那么多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