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明和江天成嗓门极大,引来不少乡亲们围观。
这两兄弟把苏念微当成空气,一字一句都是冲着江文礼吼的,她正好乐得清闲,双臂环胸在一旁看热闹。
同时,她也在考察江文礼。
八十年代的男人思维传统,一般更重视家族,而轻视妻子。
苏念微倒要看看,江文礼会不会为了所谓的亲情而向叔伯妥协。
她只见江文礼的脸色越来越冷,直到江天明把话说完,才嗤笑一声,坚定无比地开了口:“大伯和三叔要是这样逼我,那我也只好当自己没有你们这样的长辈了。”
苏念微听了,心中一定。
她果然没选错人啊!
“你……你……你简直天打雷劈!”江天明没想到,江文礼敢当着大伙的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立刻冲着乡亲们开始哭嚎。
“大伙可看见了啊,我们江家真是家门不幸,养出这么个为了女人六亲不认的孽障啊!”
乡亲们也议论纷纷,对江文礼指指点点。
江文礼理都不理,直接对自己的大伯和三叔下了逐客令:“你们还有其他事么?没有的话,我要关门媳妇做早饭了,她可还没吃呢。”
苏念微偷偷一笑。
江文礼真是越来越会气人了。
江天明和江天成果然气得快要吐血,他们恶狠狠地瞪了苏念微一眼,被苏念微扬着眉瞪了回去。
江天明又气得说不出话来,江天成扶着他颤抖的身体,对江文礼厉声质问。
“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当年你爹为了执行任务,断了一条腿,失去劳动能力,你们家穷得揭不开锅,要不是我和大哥接济你们,你现在早成饿死鬼了!”
江文礼的父亲江天正,曾经也是一位军人。
他在一次秘密任务中,为了保护首长,失去了一条腿。
为了维护国家机密,江天正受伤后没有接受表彰,而是默默地退伍回家了。
那时候江文礼才七八岁,一家人确实过着无比艰难的生活。
但他大伯和三叔的接济?
江文礼听到这句话,险些讽刺地笑出声。
“三叔,你怎么年纪不大,人却先犯了老糊涂?我爸出事以后,您和大伯生怕我们一家拖累你们,急吼吼吵着分了家。”
“因为我爸当时还躺在病床上,没办法和你们争,你们就把家里全部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
多年过去,现在江文礼提起那些往事,还是气得咬牙。
他冷冷望着二人,一字一顿地控诉:“钱一分没给我爸,倒是把爷爷奶奶的养老负担都甩给了他。我爸不和你们计较,你们怎么有脸在他去世后跑来颠倒黑白?”
在场的乡亲中,有几个年纪大的,是当年那事的知情人。
他们一听江文礼的话,也纷纷站出来作证。
江天明和江天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无比。
而苏念微在一旁看着江文礼,胸口却荡漾起阵阵心疼。
她眼中山一样坚韧而沉默的男人,原来有这么悲惨的童年。
她忽然就想,将来要对他更好一点。
“文礼啊,事情过去十几年了,你现在扯那些老黄历有什么意思?”一道尖锐的嗓音传来,正是江文礼的三婶王秀娟。
江天成一看老婆来了,立刻和她对了个眼色。
王秀娟挑了挑眉,挤进院子里后,就把一张泛黄的纸条甩到江文礼的脸上,“老黄历咱都不提了,你先把这笔账还了吧?”
欠条上写着江天正向大哥和三弟借款一百元,末尾还摁着红手印。
江文礼看完,立刻皱眉说:“我爸向你们借过钱,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王秀娟刻薄地瞥了一眼苏念微,这才慢悠悠地说。
“这还要多亏你的好媳妇呢!当初她嫁给你,要了天价彩礼。你爹拿不出,巴巴地管我们借!也怪我们心软啊,直接就借了,结果三四年了还没还!”
江天成也挺直了腰杆,附和着老婆说:“对!快还钱!”
王秀娟还故作大度道:“都是亲戚,你不认我们,可我们当长辈的,不能和你一个白眼狼计较!这几年的利息不用算了,直接给一百块就行。”
她一说这句话,苏念微立刻怀疑地皱起眉头。
这一家子自私私立见钱眼开,要是真借给江天正钱,会舍得不要利息?
“借条给我看看。”
苏念微一张手,江文礼立刻把借条给了她。
她只扫了一眼,就拿着那张纸晃到了王秀娟面前,“三婶,你是拿我们当傻子糊弄呢?这借条上的手印这么小,能是我公公一个男人摁上去的?”
说完,她就把借条向众人展示了一遍。
那个红手印确实小小的一团,明显是女人的指痕。
王秀娟脸色变了变,急忙分辨道:“那、那是你公公的小拇指摁的!”
“你给我闭嘴!”江文礼忍无可忍,大声呵斥,“我爸当年重伤,除了失去一条腿,两手也被烧伤了!他只有大拇指还有完整的指纹,小拇指的皮肤上都是疤痕!”
一提起父亲,他眼底含了热泪,情绪也少见的激动。
王秀娟被吼得一抖,眼神发虚,顿时不敢再出声。
苏念微还没吃饭,两个孩子看到这场争执,也都有些害怕。
江文礼扫了眼母子三人,为了息事宁人,冷着脸妥协道:“你们要钱,我给你们,拿上它快走!”
说着,他甩出一张十元的钞票。
苏念微想阻拦,可已经来不及了。
算了,十块钱,当买个安心。
然而,江天明却立刻跳了脚,指着江文礼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打发叫花子呢?!你就这么对待你的长辈吗?”
说着,他忽然斜睨了江文礼和苏念微一眼,鄙夷地说,“你们不会穷的只剩下这么点了吧?文礼,一个大男人,也二十好几了,连点家产都没挣下来?”
“你……”
江文礼沉下脸,想和他理论,却被苏念微拦住了。
她脸上带着笑,上下打量着江天明他们三人,不紧不慢地说:“大伯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你们上门来讨钱的模样,和叫花子没区别。”
“你!”
江天明再次暴怒,抬手就向苏念微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