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微的脚步停下,皱眉盯着江文礼。
他刚刚那两句话,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可不是偷偷生闷气的性格,当即质问道:“我怎么觉得,你在阴阳怪气啊?我的伤势见好,你难道不为我高兴?”
“我当然为你高兴。”江文礼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过分。
他看苏念微要坐下,上前扶了她一把,闷声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你太心急,怕你运动太多,伤口又复发。”
苏念微信了他的话,随即大剌剌道:“我自己有分寸。再说了,我的运动量都是请教过宁大夫的,他是专业医生,他的话还能有错吗?”
又是宁大夫!
江文礼心口仿佛堵了一块,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无法发作,只能任由陌生的酸涩情绪,填满了他的胸腔。
次日一早,江文礼上班之前,先绕路去了宁镜的医院。
他自我介绍是苏念微的丈夫,宁镜倒很热情,当即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
江文礼坐下来,先问了苏念微的状况,宁镜也细致地回答道:“她的伤势原本不算严重,就是后续没养好,反复拉伤了几次,造成肌肉的撕裂。后来的治疗呢,又不够科学,以至于延误了部分伤情。”
这两次接触后,宁镜很欣赏苏念微,已经将她当成了半个朋友。
因此,说到这里,他就不由抬头看向江文礼,略带责备。
“江先生作为她的爱人,还是要更上心点。她现在恢复良好,可要是再得不到好的休息,任由伤情反复,那可就要留下终身的病根了。”
“谢谢,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江文礼知道宁镜说得在理,他虽然不悦,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宁镜也点点头,露出个满意的微笑。
正是这个微笑,让江文礼胸腔里的酸涩更重了!
他用什么身份要求自己好好对待苏念微?
他又是凭什么作出一副审判者的姿态,对自己表示满意?
江文礼的拳头暗暗攥紧,又哑着嗓子问:“念微在您这里按摩过两次了,还没付钱吧?多少钱,我来给。”
“她这个情况,至少要按摩个十来次,才能结束疗程。我都和她说好了,等治疗结束,一起付钱就好,免得一次次付钱,过于麻烦。”宁镜不甚在意金钱,风轻云淡地说。
可江文礼锋利的眉眼紧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强调道:“宁大夫,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何况您和念微非亲非故。她这样欠着您,心里也不安,所以才让我来拿钱给您的。”
说完,他直接站起身,掏出二十块钱放到桌上,沉沉地问:“够吗?宁大夫。”
都是男人,宁镜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的敌意。
宁镜淡淡地笑了一下,不卑不亢地把钱收起来,又望着他。
“这笔钱都够普通人一个月的薪水了,我拿了实在有愧。这样吧,您爱人的腿脚不便,以后就不让她一次次往我这里跑了,我出诊去您家,上门为她按摩。”
江文礼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这男人看着文弱,却给了他这么一个软钉子。
上门!
那他更不爽了!
江文礼的脸色有些冷硬,宁镜朝他上下扫了一眼,忽然又皱起眉头。
江文礼越发警惕,谁知他竟然说:“江先生,你活动一下右臂。”
“什么?”江文礼皱眉。
宁镜直接站起来,抓住他右臂转动了两下。
他这两天确实觉得右臂动起来就疼,不过他一向能忍,也没当一回事。
现在宁镜找准了角度,几番摆弄下,那疼痛居然无法忍耐,让他“嘶”了一声。
江文礼顿觉丢脸,而宁镜满脸平静,坐下来刷刷开了一张诊疗单递给他。
“你的右臂肌肉拉伤了,而且程度不算轻,我给你上点药,另外再开些内服药,你回去后可记得要准时吃啊。”
宁镜上药的手法很专业,一番揉捏后,江文礼的疼痛感减轻了大半。
他活动着手臂,感受着久违的轻松舒适,心情一时复杂。
看来,宁镜真的是个医术和医德都不错的大夫。
或许是他过于小心眼,误解了对方。
第二天,苏念微原本还想让春嫂带她去宁镜那儿,没想到宁镜自己上了门。
她惊喜又惭愧,自己腿上有伤无法招待宁镜,只好让果果给他倒了一杯水。
宁镜连忙叫她不必客气,寒暄两句后,他就为她按摩起了伤处。
这时,苏念微才从宁镜口中,他为何会主动出诊。
一想到江文礼说的那些话,她有些不好意思。
但在宁镜面前,她还是维护着江文礼的面子,尴尬笑说:“呃,确实是我让他去找你,帮我付钱的。”
说完,她又不安地问:“宁大夫,我丈夫没说什么别的吧?”
宁镜为她按摩的动作不停,随口答道:“那倒没有,他只是说,我和你非亲非故,拖欠诊金这种事不合适。”
苏念微一听,脸上的尴尬之色更重了。
宁镜脸色神色依然温和淡定,他继续说:“我想,你爱人一定是听了街头巷尾的流言,所以误会了什么,等他回来,你们还是好好聊聊,不要因为我而生出什么嫌隙。”
苏念微只能干笑着答应。
宁镜为她按摩了足足一个小时,又陪她做了会儿复健,这才告辞离开。
他走后,苏念微就气呼呼地坐下,一直等到中午江文礼下班。
“怎么坐在这里?你的腿一直垂下来会充血的,没事多在床上平躺,对恢复更好。”江文礼一回来,就关切地说。
苏念微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她双眼定定地盯着江文礼,直到他察觉到不对,她才缓缓地质问:“你去找宁大夫了?”
江文礼本想扶她进卧室去,听到这一句,动作立刻顿住。
“是,怎么了?”他皱眉反问。
苏念微火气更大了,她皱眉吐槽道:“你还问我怎么了?人家宁大夫今天上门为我按摩,全都告诉我了!你知道我有多尴尬吗?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的反应如此强烈,也让江文礼缓缓沉下嘴角。
他苦涩地笑了下,嘶哑地问:“我不过是替你付了诊金,有什么让你尴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