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林诗婉翻看着账本,另一边的陈管事却在屋子里优哉游哉地品着茶。
茶香四溢,水色澄澈,一看便是极品。
他哼这曲儿,无比惬意。
门外,庄子上的账房走了进来,陈管事懒懒的掀开一道眼皮,出声说道:“账本都送过去了?”
账房连忙点头:“按照您的吩咐,都送过去了,管事,那边要是看出问题怎么办?”
“问题?”陈管事似乎听到了什么荒谬话语,直接笑了出来,“那此账本,明眼人都能看出问题。”
账房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陈管事会如此坦然承认:“那……”
“我都已经告诉她了,账目就是有问题,是皇家欠着咱们银子,咱们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跑去皇宫门口要钱吗?”
陈管事摇晃着脑袋,“国公府当真是没人了,能让一个小丫头片子来查庄子,若是那大夫人来了,兴许还麻烦些。”
账房脸上堆着笑,一副讨好模样:“就算那位来了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能对付过去,况且我听外面的人说,文国公府里面的那两位恐怕都不成了。”
陈管事一听,叹了口气:“当初文国公府显赫一时,在里面做事说出去也有面子,谁能想到竟成了如今光景,这里的油水也没得捞了,我还得另谋出路。”
账房连连附和着陈管事的话,还不忘讨好献殷勤,主动为他斟茶端杯:“只希望管事您别忘了小的,小的还想跟着您做事呢。”
陈管事得意地笑着,就在这时,外面有小厮来报。
“管家,梧桐院那边有消息了。”
梧桐院正是陈管事给林诗婉安排落脚的地方。
“那丫头片子想干什么?”陈管事仰着头,“难不成要拿账本找我查账?”
小厮摇了摇头:“不是,梧桐院那边说,世子妃要给庄子里佃农赏钱,要大家都过去。”
听到这话,陈管事一愣,手上茶水差点洒了:“赏钱?她这是想干什么?只让那些种地的过去吗?”
小厮点头。
陈管事想不明白,但这种好事更不想错过,连忙吩咐:“你们赶紧把家里人都带来,不用叫那些种地的,咱们把钱领了。”
一听这主意,账房立马咧开嘴,连连称是。
陈管事冷笑了一声,眼神轻蔑:“没想到她居然是来当散财童子的。”
……
林诗婉要给赏钱的事吩咐下去后,没一会儿,梧桐院内外就站满了人。
林诗婉坐在正堂内,翻看着手中账本,见外面的人差不多了,转头示意了一下,两个小厮便提着一个大箩筐走了过来,似乎沉甸甸的。
放在廊下时,里面哗啦直响。
陈管事就站在箩筐边,打眼一瞧里面全都是铜钱,满满一筐。
“世子妃,您这是……”他笑着问询,眼珠子却从筐子上挪不开。
林诗婉放下了手中的账本,笑着说道:“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想着大家平日里劳作辛苦,便想着给些赏赐,庄子上的农户都来齐了吗?人人有份。”
陈管事双眼放光,心里却嘲笑林诗婉真是人傻钱多。
“都来齐了,世子妃慷慨心善,大家伙儿都感激您呢。”
林诗婉抬了抬手:“每人半吊钱,谁领了就记下,告诉包的是哪块儿地。”
翠屏应了一声,让第一个农户走了进来。
林诗婉抬头一看来人,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这人哪里是种地干活的,分明是白日里陈管事身后站着的打手。
他当自己没有眼睛吗?
偏偏眼前人还能说出自己包了哪块地,叫什么名字。
林诗婉面上笑着,全当认不出,只是让领完赏钱的人先留下。
一个接着一个的“农户”来领了赏钱,可谓是男女老少都有。
最后是陈管事,他看了眼筐子里的铜板,开口说道:“世子妃仁慈,我的赏赐就不要了,不如分给大家伙,犒慰他们平日的辛劳。”
林诗婉嘴角露出了笑容:“没想到陈管事居然如此大方。”
话虽这样说着,她可没忽略陈管事眼里的不屑。
当真是富得流油,连半吊钱都看不上眼。
陈管事看了眼身后院子里站着的人,有些纳闷:“世子妃,赏赐都已经发下去了,您留下他们还有什么吩咐吗?”
他想着,这林诗婉左不过是想说几句场面话,鼓励“农户”多干点活。
却见林诗婉手一伸,旁边的翠屏立马递了张纸过去,是方才领赏钱时每个人的记档。
林诗婉查看了一番后,开口说道:“庄子西南,三十亩田地,由刘成承包,刘成可在?”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没有反应。
林诗婉抬眼:“这刘成不是刚领过赏钱吗?人呢?”
陈管事往人群里看了一眼:“刘成!世子妃叫你呢!”
“刘成”被人推了出来,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啊对,我是刘成。”
林诗婉欣然点头,看了眼身边的翠屏,只见翠屏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了一个厚重无比的本子,翻找后大声说道。
“刘成,租种西南三十亩田地,一年租金二十两,共三年,六十两。去年一年收成仅有十两六百五十钱,在庄内采买的种子共三百八十钱,去年并未交租,刘成现倒欠国公府九两七百三十钱。”
此话一出,刘成直接愣在原地。
林诗婉笑吟吟开口:“刘成,过来把钱契签了,欠下国公府的银钱也有记账。”
三十亩田地,一年的收成仅有十两多?
这陈管事还真敢往账本上写!
刘成瞬间慌了神,连忙看向了陈管事,陈管事也没想到林诗婉居然来了这样一手,他皱了皱眉,立刻上前。
“世子妃,您这是做什么啊?”
林诗婉一边写着钱契,一边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查账啊,这庄子上的田地是租出去的,我得弄清楚这年年都亏损在哪儿吧。”
陈管事的脸色一阵煞白:“世子妃,这地里的收成不好,大家都没钱,您现在这般,不是要把大家逼上绝路吗?”
林诗婉抿唇笑着:“陈管事这话从何说起?田地租出去了自然是要赚钱的,国公府也不是做善事,就算赚不来钱,也不能继续赔下去啊。”
她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刘成。
“签字,画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