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婼庭睁开眼,就看了自己躺在一间整洁低奢的房间。
隐约能听到外间有丫鬟在收拾屋子的声音,里间门窗紧闭,屋内能明显感到一点儿闷。
她稍稍动了动头,就扯到了前胸和后背的伤。
尖锐撕扯如同拿钢针在皮肉上使劲划开的刺痛感袭来,疼得她脑门瞬间溢出一层密汗,倒抽冷气嘶了一声。
也是这时,外间的丫鬟听到声音了,放下手中抹布,净了手拿着干净帕子边擦手边打了帘子朝里间走来。
瞧见她醒了,小丫鬟面上扬了喜色,迈着碎步上前,“姑娘,你可算醒了。”
“这是哪儿,我昏迷了多久?”
“这里是长远侯府葳蕤轩,你昏迷前是被我家世子夫人救的。昏迷了有三四日了。”
“你别动,大夫说了,你伤得很重,前几日伤口没完全愈合,若乱动会扯到伤口的。”见曲婼庭起身,丫鬟上前急忙制止道。
又关切问,“姑娘可是渴了想喝水?”
曲婼庭摇头,“我想见你家夫人。”
她刚刚想起来了,自己拼了命地爬出暗巷,吊着一口气求救,昏迷前确实是看到一辆马车。
又听丫鬟说的长远侯府,既然是侯府了,那肯定是高门勋贵人家。
既如此,那肯定能帮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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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荣寿阁出来,穿过抄手游廊朝着葳蕤轩行去。
绿梅搀扶着夫人,心中疑惑也忧虑。
“夫人,您先答应的掌家,没威胁性了,老夫人真的还会帮您要回清单上的嫁妆物件?”
刚刚陆观音单独留下,就是和老夫人说的此事。
还顺道将早准备好备用的清单和小厮口供交与了老夫人。
还又和老夫人又表忠心又表态的,来回拉扯好一会儿。
陆观音此时浑身酸痛得背部有些痉挛。
她强撑着身子,迈着缓慢步子走着。
喉咙滚动,额角密汗渗出。
虚弱开口,“放心,有那镯子,她会的。”
老夫人爱财,尤其爱她手中的碧湖天海波纹镯子。
上一世,冯老夫人就极其喜爱镯子,若说比她的命都珍视也不为过。
当然,这镯子也确实是市面上少见的品种,是有价无市。
算是一等一的好镯子。
也是想到此,她才用镯子诱导老夫人同意的。
但老夫人人老了却也不傻不糊涂,心里还精明得很。赵之芳赵媚儿都是跟她站在一边的人,一对镯子和清单上的嫁妆,孰多孰少,她自然心里也是门儿清。
她也不会脑门子一热,就因为这镯子,就答应替她把那些嫁妆要回。那与从她别处口袋掏钱无异。
不过,别处的口袋毕竟不是她自己手里攥着的口袋。
陆观音刚刚和老夫人拉扯时,表忠心时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只信任老夫人,整个侯府老夫人是对她最好,最为她着想的人。
而侯府是她唯一活路,老夫人亦是她唯一靠山。
自然,以后她的就是老夫人的。
一部分的嫁妆和她手里全部嫁妆,不用想老夫人也会选择后者。
也是听出这层意思,那老夫人最后才答应的。
不过,明面上,还是镯子的功劳要大,所以她刚刚才对绿梅那般说。
“可夫人那镯子是陆大夫人特意给您买的,而且,听说这个碧湖天海波纹镯子整个南诏国就三对,一对还是宫里贵妃戴的,这是有价无市的好宝贝呢!您就这么送给老夫人了?”绿梅的声音将陆观音的思绪拉回。
听此,她因为疼痛紧蹙的眉头倒是松了一分,眼底闪出一抹亮晶晶的笑来。
只道:“一对镯子,换清单上那些嫁妆值得。”
绿梅心里自也知道。
可那镯子不是普通的镯子啊,就这么平白给了老夫人,她光说着就心疼。
陆观音瞧着绿梅的神情,只微微一笑暗想,其实绿梅和老夫人都不知道的是。
她手里这副,只是用碧湖天海石的边角料做的一对镯子,当时只不过占着这么个好听的名头,母亲才花了钱买的塞到自己嫁妆里的。
和宫里那位用的最中间,成色最好的地方做出的玉镯相比,简直差之千里。
所以,这镯子也就听着名头好,却并不值多少钱。
陆观音拢回思绪后,言简意赅地将此告诉了绿梅,绿梅听后,那眉头才瞬间舒展开来。
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心疼的了。
回到葳蕤轩行到堂屋后,她身上早起了好几层密汗。
此时亦疼得她浑身虚弱无一点力气,直接侧身躺到里间的美人榻上,一动不动了。
不过因为涂了口脂,却瞧不出她气色好坏来。
景云谪打了她,而她受伤之事,自是不能让侯府的人知道。
若是知道了,赵媚儿她们再稍去调查,那她去拢月楼遇到景云谪被他非礼之事怕也会瞒不住。
这对她自己不是好事,自然能瞒则瞒。
这也是为何昨日,赵媚儿追问景云谪找她何事时,她闭口不谈,骗她是景云谪不让对外透露的原因。
绿梅先为夫人上了一盏热茶,放到美人榻面前的矮桌几上,而后又拿出庄神医给的药瓶其中内服的那一个,倒出一粒黑黢黢的药丸来递给夫人。
服侍夫人就这热茶喝了药去,又拿帕子为夫人拭去密汗,瞧着夫人蹙着的眉一点点放平。
神情也看着好多了。
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说了句庄神医这药真神。
说到这儿,思绪又落到那个给老夫人行针的甄大夫来,随口问了一嘴,“夫人,那个甄大夫真的能治好老夫人的头疾啊?那头疾庄神医都不敢夸下海口呢、”
绿梅打心里是不信的,所以才问。
陆观音浑身酸痛感去了几分,又饮了一口茶漫不经心说着。
“赵媚儿找来的人,说能便能呗,我们不用管,只等着看就好。”
这一世,没庄神医给的那个内服去血化瘀的药,冯老夫人怎么可能好?
不仅不会好,等第三次行针时,还有殒命的风险。
思及此,陆观音暗笑,今日赵媚儿笑得多高兴,她就等着看到时候,她哭得多惨。
绿梅不知道夫人心中所想,只是暗暗替夫人委屈,明明是夫人找庄神医给老夫人看头疾照顾孝敬了大半年。
可不见老夫人说一句夫人好的话。
现在赵媚儿只是找来了一个来路不明的江湖游医,老夫那个夸的,那个信任的啊,直接就把夫人的功劳付出淹没了。
简直是没天理。
后又在心里嘀咕着老夫人有眼不识泰山,庄神医的医术不信,偏信一个游医。
等着看也好,她倒要看看,到时候老夫人的头疾能不能被那游医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