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绍言去同僚那借宿,公寓大楼里还有不少空床。
刘妈不知从哪找来一张单人床,摆在主卧大床旁边,又手脚麻利地铺好床。
“太太,老婆子就睡在这,您有什么吩咐,叫老婆子一声。”
刘妈挺会照顾小孩,夜里好几次孩子哭闹醒来,拉屎拉尿,都是刘妈下床去清理。
苏晚荷再不用起夜,舒舒服服睡了个整夜。
翌日起床,刘妈备好了早餐。
餐桌上,摆满了中式餐点和西式餐点,琳琅满目。
烧麦,酥饺,水晶糕,灌汤包,鱼蛋粉,牛奶面包,烤火腿肉,煎鸡蛋。
“太丰盛了吧。”沈玉萍不可置信,恨不得立刻坐下大快朵颐。
刘妈瞪了眼沈玉萍,“太太还没上桌,不准动筷,哪来的野丫头没点分寸。”
沈玉萍见苏晚荷出来,连忙上前告状:“大嫂,刘妈她骂我。”
苏晚荷向刘妈解释道:“刘妈,玉萍是我小妹,也是这个家的主人,还请您多担待。”
刘妈笑了笑,“太太说的是。”又指着桌上菜肴,“太太,不知你喜欢吃什么,中西餐都准备了点,您看看合不合您的胃口。”
苏晚荷笑着坐下,又忽然问:“刘妈,绍言每个月给你多少薪水?这些菜都是你出去买的?”
刘妈干笑一声,抓了抓脑袋又说;“太太放心,沈次长给的薪水老婆子够用了,这些菜也不值几个钱,像这鸡蛋都是老婆子自己煎的,还有这烧麦,灌汤包,鱼蛋粉也都是老婆子自己做的,就花了几个买菜钱。”
苏晚荷莞尔一笑:“到时我让绍言多给你添点。”
“不用了。”刘妈叹气道:“太太,您快尝尝。”
苏晚荷尝了尝鱼蛋粉,比街上买的还汤鲜味美,鱼丸软懦弹牙,粉晶莹剔透,入口爽滑。
牛奶面包她吃不惯,便吃了小碗鱼蛋粉,又吃了一个烧麦,两个灌汤包,一块酥饺。
苏晚荷吃着早餐,忽然,瞧见刘妈从兜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在那记着。
她狐疑道:“刘妈,你在做什么?”
刘妈眉眼一亮,笑盈盈道:“我把太太爱吃的记下来,今后就给太太多做这些菜。”
苏晚荷满心感动,没想到找到这么贴心的保姆,就连沈玉萍都感动了。
悄声凑到苏晚荷耳边:“大嫂,虽然这个刘妈脾气不好,总是瞪我,但是她做饭可真好吃,我肚子都撑圆滚滚了。”
苏晚荷轻笑,吃完了早餐,刘妈又不准她动手,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清洗干净。
苏晚荷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这就是官太太的日子,就是懒得像米虫。
苏晚荷抱起婴儿床的朗儿,要给儿子洗澡。
刘妈也热情地过来抢这个活儿干,“太太,您是千金之躯,别干这些下人的活,少爷看见要心疼的,看您这手都有疤痕了,哎呀,改天我给你拿几只疤痕膏过来。”
苏晚荷只听见那句少爷要心疼的,心里还憋闷着,受尽委屈地使着小性子。
“某人才不会心疼,都不理我。”
刘妈神色古怪,“太太,您和沈次长多久没同房了?”
苏晚荷脸颊倏地爆红成小番茄:“刘妈,你问得什么啊。”
刘妈笑吟吟道:“太太,这女人家的事,咱都是过来人了,生完孩子,身体也有了变化,想要勾住男人的心,自然是要多花点心思的。”
苏晚荷心里惴惴不安,难道是因为生产过后,感觉大不如前了,绍言才不肯碰她?
这念头令她羞愤,也更为愤怒。
要是绍言真因此嫌弃她,那便罢了吧。
苏晚荷心里拔凉拔凉,看着刘妈给朗儿洗澡,又从箱子里取出奶瓶冲洗干净。
她坐在沙发,掀开衣服,把奶水挤到奶瓶里,挤满了好几瓶,准备起身放到冰箱里冻着。
转身突然发现刘妈在那一脸满意地笑着,顿时尴尬不已。
“刘妈,给朗儿洗好了。”
“洗好了,小家伙睡得可舒服了。”
刘妈忽然笑得合不拢嘴,看着苏晚荷挤眉弄眼道:“太太,您奶水真足,将来多给少爷生几个大胖小子。”
苏晚荷闹了个大红脸,把奶瓶放进冰箱,又叮嘱道:“刘妈,今后我每日会把奶瓶挤满,我不在家,朗儿饿了,你就加热喂给孩子。”
“奶瓶是玻璃的,可以隔水加热,奶嘴不能放进水里,要先取下来,你听清了吗?”
刘妈笑了笑说:“听清了,太太,您放心吧,我照顾过多少孩子了,这些都心里有数。”
苏晚荷对刘妈还挺满意,从她照顾朗儿各方面也看出来,她经验丰富。
朗儿那么认生,也能被她伺候得舒舒服服。
刘妈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表,忽然一个激灵,把孩子放进婴儿床,赶紧说:“太太,快晌午了,我要出去买点菜。”
苏晚荷点头:“你出去吧。”
刘妈走出公寓大楼,又叫了个黄包车,竟一路来到督军府。
男人早已等在花园凉亭,手里捧着一本翻译版的战争论。
刘妈被陈副官带过来,又拿出小本本汇报。
将昨夜沈绍言宿在别处,今早为苏晚荷准备了几道餐食,苏晚荷哪道菜多吃了两口都汇报得一清二楚。
刘妈见少爷听得默不作声,那便是津津有味了,又笑得合不拢嘴道;“少爷,老婆子打听了,这沈次长已经很久没和沈太太圆房了。”
刘妈说完注意少爷的神色,虽然少爷眼睛还落在书页上,却明显竖起了耳朵。
刘妈低头偷笑,又兴冲冲道:“少爷,老婆子看沈太太是个能生养的,平日里还看不出来,两个大木瓜奶水足足的,今后定能为咱们督军府开枝散叶。”
说着还绘声绘色比划了下。
霍霆霄抬眸额角顿时突突直跳,饱满红润的耳垂瞬间烧红,隐约可见红透的血丝。
他下颌绷直,猛地合上书,一向冷静自持的声音破天荒带着几分难以启齿的羞赧。
“刘妈,今后这些,可以不必汇报。”
“是,少爷。”刘妈捂嘴偷笑,少爷还害羞了,又正色道:“不过少爷,太太在身家当真是受尽了委屈,那两只手粗的,都有疤痕了。还有太太箱子里,都没几件能穿出去的衣裳,也没几件首饰,就连那沈家小姑子的首饰,都比咱太太首饰多,咱太太从前过得什么苦日子哦。”
霍霆霄蹙眉,又沉声吩咐:“陈副官,带刘妈去账房支五百大洋,给她置办几件像样的首饰,再去药房,给她拿些去疤痕的膏药,还有女子常用搽脂抹粉,美容护肤的东西,多给她送点过去。”
“是,督军。”
“慢着,上次托人从沪上带回来的洋装,先给她送几套过去。”
陈副官诧异,“那些洋装,霍思雅小姐要是问起?”
霍霆霄眼皮也没抬,“不用管她。”
“是,督军。”
陈副官带着刘妈去账房支了五百大洋,陪同刘妈去首饰店选了几套首饰,从发钗,金簪,项链,耳饰,到手链,宝石戒指,各自选了三四套。
陈副官又拿了几套小洋装出来,叮嘱道:“这些衣服是少爷托人从沪上时装店,为沈太太选的,你拿去给沈太太。”
刘妈数了数衣服,一共有十套,每一套都是沪上那些名媛小姐最时兴的款式,不同于洋人宫廷般长裙,而是剪裁得体,勾勒身型的小洋装,搭配高跟鞋,摩登又洋气。
少爷贴心的,还为每套衣服,都配上了合适的高跟鞋。
刘妈笑的意味深长:“这衣服就是少爷专门为了太太做的,我看不像思雅小姐的尺寸。”
陈副官蹙眉道:“督军的心思昭然若揭,怕是到时不好收场。”
刘妈也叹气:“可不是,思雅小姐自小对少爷情根深种,要是知道少爷对太太的心思,那不得把督军府闹翻天。”
刘妈又道:“陈副官,那老婆子怎么和太太解释?”
陈副官哼笑:“沈太太要是知道督军送的,怕是不肯穿,那便便宜了沈绍言那小子,以他的名义送出去。”